荷风清甜

自花田那日后,百里守约总寻着由头往王昭君住处跑。有时是带些刚出炉的栗子酥,有时是拎着捆新鲜的艾草——他听卖菜阿婆说,艾草煮水洗手能去暑气。

这日午后,他揣着油纸包刚到巷口,就见王昭君正站在院门口等。她换了件水绿色的襦裙,手里捧着个白瓷罐,见他来,眼睛先亮了亮:“前几日做的酸梅汤,放了些冰糖,你尝尝?”

百里守约接过罐子时,指腹蹭到她的指尖,像触到块温凉的玉。他低头抿了口,酸梅的清冽混着冰糖的甜,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却比汤还暖。“好喝。”他实在想不出更花哨的词,只把这两个字说得格外认真。

王昭君被他逗笑了,转身往院里走:“进来坐吧,貂蝉去看新出的戏文了,家里清静。”

院角的石榴开得正盛,红得像团火。王昭君搬了竹凳到树荫下,百里守约就坐在对面,手里还攥着没开封的油纸包——是刚买的杏仁酥,比桂花糕多了层脆香。他看着她低头用小银勺搅着酸梅汤,忽然想起早市那日她挑茉莉的样子,轻声说:“城西的荷花开了,明日去看?”

“好啊。”王昭君抬眼,睫毛上落着点碎光,“不过得早去,听说晚了就热得很。”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百里守约就牵了匹白马候在巷口。马是他特意借来的,毛色油亮,马鞍上还垫了层软垫。王昭君来时,见他一身利落的短打,腰侧别着把短刀,忍不住笑:“看荷花而已,不用带刀吧?”

“路上说不定有野狗。”他一本正经地解释,扶她上马时,手虚虚护着她的腰,生怕碰得太实唐突了。

荷塘边的露水还没干,荷叶上滚着晶莹的水珠,粉白的荷花躲在叶间,像刚睡醒的姑娘。百里守约找了处青石墩让她坐下,自己则蹲在水边,伸手摘了片最大的荷叶,仔细擦去上面的水,递过去:“挡挡太阳。”

王昭君接过荷叶,忽然指着不远处的水鸟:“你看,它们在捕鱼呢。”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晨光穿过荷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点。他忽然想起花田边没说出口的那句“我喜欢你”,此刻倒觉得不必急了——就像这荷花,慢慢开才最动人。

回去时路过一片瓜田,老农正在摘西瓜,百里守约上前买了个最大的,用短刀剖开,红瓤黑籽,甜得沁心。王昭君咬着瓜,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他赶紧掏出帕子递过去,指尖擦过她的下颌时,两人都顿了顿。

“谢…谢谢。”他先红了脸,低头假装看地上的蚂蚁。

王昭君却笑了,把手里的荷叶往他头上一扣:“走吧,再晚貂蝉该说我们偷瓜了。”

白马踏着夕阳往回走,荷叶的清香混着西瓜的甜气飘在风里。百里守约牵着缰绳走在旁边,听着她偶尔哼两句不知名的调子,忽然觉得,往后的日子,就该这样慢慢过——有荷花,有甜瓜,有她,就很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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