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

凌晨一点的北京城飘着细雨，训练基地后墙的爬山虎在风里沙沙作响。陈玘蹲在墙根下，手里攥着半截砖头，低声催促："张继科你快点！磨蹭什么呢！"

"这墙……"张继科仰头望着三米高的围墙，喉结动了动，"有监控吧？"

王皓已经踩上陈玘的肩膀，闻言嗤笑："早摸清了，周二保安老李值夜，他十一点就睡。"他灵巧地攀住墙头，翻身而上，运动鞋在潮湿的墙面上留下几道模糊的痕迹。

陈玘转头瞪张继科："上不上？再磨叽烧烤摊收摊了！"

十分钟后，三人鬼鬼祟祟钻进胡同深处一家亮着灯的小店。油烟混着孜然香扑面而来，张继科盯着菜单上"变态辣"三个红字发呆时，陈玘已经拍着桌子喊："老板！先来三十串羊肉，多放辣！"

"你悠着点，"王皓掰开一次性筷子，"明天还晨练呢。"

"怕什么，"陈玘满不在乎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刘指导问起来就说加练忘了时间——"

话音未落，塑料门帘被人掀开。三人齐刷刷僵住，张羽涅穿着黑色运动服站在门口，发梢还滴着水。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张继科的筷子"啪嗒"掉在地上。王皓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陈玘的羊肉串举在半空，一滴红油缓缓落在桌面上。

"加练？"张羽涅挑眉，"练吃辣？"

后来张继科永远记得那个魔幻的夜晚——世界冠军张羽涅坐在油腻的塑料凳上，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筷子尖，而陈玘战战兢兢把唯一没沾辣椒的烤馒头片推到她面前。

"我不吃这个。"张羽涅说。

她伸手，径直拿走了陈玘手里那串裹满辣椒面的羊肉。

回程时雨停了，月光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玘打着饱嗝指路："前头拐弯，墙矮——"突然噤声。

二十米开外，训练基地的后门亮着刺眼的手电光。刘国梁的身影在光晕里格外清晰，他正抬头望着围墙，手里转着一串钥匙。

"完蛋。"王皓无声地做口型。

张羽涅突然拽住张继科的手腕："跑。"

他们像受惊的麻雀般四散开去。陈玘慌不择路踩上墙边的垃圾桶，金属盖子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惊天动地的哐当声。刘国梁的手电光立刻扫过来，陈玘顾不得多想，纵身一跃扒住墙头。

等他气喘吁吁骑上墙顶，才发现下面空空如也——王皓和张继科早没影了，而张羽涅正站在三米外的梧桐树下，月光把她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

刘国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张羽涅后退两步，突然加速冲刺。她的运动鞋在墙面上轻巧地借力两次，右手一撑墙头，整个人像燕子般掠了过去。陈玘瞪大眼睛，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墙那边，只剩几片梧桐叶晃晃悠悠飘下来。

"陈玘。"

阴森森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陈玘机械地低头，刘国梁的手电光直射他的眼睛。

"骑墙上看风景呢？"

后来张继科在检讨书上写："我们深刻认识到翻墙的危害性。"而王皓偷偷在背面画了幅简笔画：墙上卡着个火柴人，墙下站着拿手电的蘑菇头（刘国梁标志性发型），远处还有个翻墙的Q版女孩，马尾辫在空中划出潇洒的弧线。

陈玘被罚扫了一周训练馆。每次他挥舞扫把时，总能看见张羽涅在球台边似笑非笑地看他。而张继科和王皓负责每天帮老李检查围墙——尤其是那处被踩变形的垃圾桶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