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熄灯之后

屏幕上的城市灯光，成片成片地熄灭。

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随意地掐灭一片又一片的星辰。

医院，学校，居民区……攻击毫无规律，完全随机。

周源要制造的，不是简单的瘫痪，而是最深层次的恐慌。

“电力系统，可没有红绿灯给你关了，陈默。”

周源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残忍的、实验般的兴奋。

“你看，南区医院的手术室备用电源只能维持三十分钟。”

“城北养老院的呼吸机，不知道能撑多久。”

“这些，都是你优柔寡断、保护‘冗余数据’的代价。”

我没有理会他。

我把维持交通系统那点脆弱的稳定所需的算力，压缩到最低。

几乎全部的 processing power，都投入到对电力系统的防御中。

我依然没有选择硬碰硬。

对方的攻击如同海啸，正面抗衡只有被吞噬的下场。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快到几乎出现幻影。

我在编写一个极其复杂的、“负载均衡”脚本。

既然我无法阻止你关灯。

那我就在你的攻击指令到达前的那一刹那，把这盏灯所需的电力，瞬间转移到另一盏灯上。

在你的破坏发生之前，完成一次次毫秒级的、“电量漂移”。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疯狂赛跑。

我的屏幕上，代码像瀑布一样奔流而下。

周源的破坏指令，和我编写的防御脚本，在城市的电网里展开了无声的、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他像一个挥舞着巨锤的破坏神。

而我，像一个跟在他身后，拼命用木板和胶带修补漏洞的工匠。

他砸碎一块玻璃，我就立刻钉上一块木板。

虽然难看，虽然狼狈，虽然只能维持最低限度的运转。

但至少，房子没有立刻塌掉。

“没用的，陈默！”周源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你的防御是被动的，是丑陋的！”

“你只能跟在我的攻击后面，疲于奔命！”

“你看看你，多像一个在风暴里，试图用双手挡住洪流的傻瓜！”

他说得对。

我的精力，我的算力，都在飞速消耗。

我不可能永远跟上他破坏的速度。

我需要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我需要找到他的锤子，然后，把它从他手里夺过来。

我一边疯狂地进行着防御操作，一边强行分出了一小部分心神，开始逆向分析他攻击代码的底层架构。

他的代码华丽而复杂，充满了炫技般的恶意。

但拨开层层伪装和陷阱，我看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签名。

一个我非常熟悉的、带着强烈个人风格的数字签名。

那不是周源的。

那是我的。

是我大学时，编写那个加密魔方算法时，无意中留下的一小段、带有我独特思维烙印的冗余代码。

他不仅仅是破解了我的算法。

他是把我的算法，进行了扭曲和改造，变成了他攻击武器最核心的一部分。

他用我的矛，来攻击我的盾。

而我，直到现在，才在生死时速中，发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