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幽灵算法

盒子是纯黑色的，哑光材质，摸上去有点凉。

没有寄件人，没有地址，只有我的名字和单位，打印得一丝不苟。

老王凑过来，嘴里还嚼着食堂打来的包子。

“嘿，陈默，谁送你的？包装挺酷啊。”

我用仪器扫了一遍，没有爆炸物，没有生物危险品痕迹。

我把它拿到数据室，关上门。

小心地打开盒盖。

里面没有恐吓信，没有奇怪的东西。

只有一个魔方。

一个通体纯黑，六面没有任何颜色区分的光滑魔方。

它沉甸甸的，非金非木，触手冰凉。

老王跟了进来，看到这东西，乐了。

“啥玩意儿？没颜色的魔方？这怎么玩？盲拧啊？”

我没理他，仔细端详。

魔方的每一个方块接缝处，都透着一丝极细微的蓝色亮光，呼吸般明灭。

这不是玩具。

我把它连接到我的电脑上，接入一个隔离的虚拟系统。

屏幕瞬间黑屏，然后跳出一个白色的输入框。

“身份验证。”

没有密码输入栏，没有指纹或虹膜识别提示。

只有一行不断变化的，复杂的三维码动态模型在屏幕上旋转。

下方是三十秒倒计时。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验证算法，我认识。

是我大学时纯粹出于兴趣和炫技写的加密程序，从未公开，只在一个早已关闭的小众技术论坛上，和寥寥几人讨论过核心思路。

那几个人里，有一个ID叫“Zero”。

那一瞬间，我感觉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有一个幽灵，从我尘封的过去里爬了出来，并把我的过去，扔到了我面前。

倒计时还在无情跳动。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了那个冰冷的魔方。

指尖触碰到那些光滑的切面时，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来。

我的大脑不需要思考，手指自己动了起来。

速度快到带起残影，魔方在我手里发出极轻微的、精准的咔嗒声。

老王在旁边张大了嘴，包子馅掉出来都没察觉。

“我靠……陈默你这……”

在倒计时归零的前一秒，我停了下来。

魔方内部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滴”声，所有接缝处的蓝光稳定亮起。

屏幕上的三维码消散，“验证通过”的字样浮现。

紧接着，跳出一个极其简洁的对话框。

背景是全黑的，只有一个白色的ID飘在中央。

“Zero”。

下面跟着一行字。

“好久不见，Morpheus。”

Morpheus。

我那个中二时期起的，早已弃用的论坛ID。

像一记闷拳，砸在我的记忆深处。

我盯着“Zero”这个名字，脑中的数据库疯狂检索比对。

当年那个论坛里，能跟上我思路，能和我讨论那个算法核心的人，只有一个。

我们从未见过面，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我们只是在虚拟空间里，用代码碰撞的两个影子。

后来论坛关闭，影子也就散了。

我以为他早就消失了。

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重新出现。

对话框里，又跳出一行新的字。

“你变了，Morpheus。你开始和那些‘冗余数据’纠缠不清了。”

他在观察我。

他一直都在。

我的手指放在键盘上，敲下三个字。

“你是谁？”

“我是你的老朋友。一个还在坚持‘格式化’世界的人。”

“王德发的案子，你做得不错，像一件粗糙的原始艺术品。”

“但你只清理了表面的垃圾，没有找到制造垃圾的工厂。”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你想说什么？”

“我想邀请你，玩一个真正的游戏。”

“一个能让世界，变得更干净、更有效率的游戏。”

对话框消失了。

屏幕变成全黑，然后，一张照片缓缓浮现。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对着镜头笑得很甜，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认识她。

她是李警官的女儿，刚上初中。

照片的右下角，有一个清晰的实时时间戳，显示着几分钟前。

还有一行小字。

“多可爱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