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兮
“可是牧姑娘?”信使高声问道。
牧䪩心中一喜,月兮果然认出了她!
“正是。”
信使下马,恭敬地递上一封信。
牧䪩急忙打开,只见信中写着:
“今夜子时,林中见。”
落款是一个简单的“兮”字。
牧䪩收好信,“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去。”
“不行!”挽弦坚决反对,“万一有埋伏怎么办?”
“不会的。”牧䪩摇头,“月兮不是那种人。”
眼看着夜幕降临,牧䪩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独自策马前往。
夜风萧瑟,月色如水。远远地,她看到有个身影正在等待。
即使过了十年,即使黑夜朦胧,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
月兮!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下了马,她缓缓走向亭子。
月兮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英俊的轮廓依然清晰,只是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他瘦了很多,身形也比以前单薄了不少。
风吹过林梢,卷起几片落叶,在两人之间盘旋。
十年光阴,此刻被压缩成这短短几步的距离,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你……”月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吐出的字音破碎又干涩。“牧䪩?”
这两个字,他问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又或者,是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他濒死前的一场幻梦。
牧䪩紧攥的手心全是冷汗。
“是我。”
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砸在这片寂静里。
月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那双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抿得死紧,整个人被巨大的震惊攫住。
“你的脸……”
“是不是变化很大?”牧䪩扯出一个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挽弦,头回见我,还提着剑就要砍呢。”
她的话音落下,月兮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那张苍白的脸庞上情绪翻涌,最终,所有惊愕都化作了刺骨的疼。
“你来,是为挽弦而来么?”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让牧䪩心头刚刚燃起的火苗,“噗”地一下,被浇得干干净净。
她以为会有激动的重逢,会有热烈的拥抱,最不济,也该有几句问候。
牧䪩的笑僵在嘴角,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脸颊肌肉都在抽动。
“月兮,我们十年没见了。”她提醒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他终于将视线从远处收回,重新落在她脸上,那目光沉得吓人,像是要穿透她的皮囊,看进她的骨头里去。
“问什么?”月兮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动作让他苍白的脸更添了几分病气,“问你这十年过得好不好?看你的样子,想来是不错的。”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我突然回来……”牧䪩的声音越来越低。
“惊讶?”月兮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夜风里听着格外凄凉,“我为什么要惊讶?”
他顿了顿,像是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
“你消失的第一年,我去求神拜佛。凤国香火最盛的普陀寺,南疆的巫神庙……我把能跪的地方都跪遍了,可是没用,神佛不理我。”
牧䪩愣住了。
“后来我琢磨,是不是嫌我香火钱给得不够?”月兮的语气很轻,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闲事,“行啊,我给。我把银子大把大把地往外搬,给他们塑金身,修殿宇,把那帮和尚道士养得脑满肠肥。结果呢?”
他抬眼看着牧䪩,那双眼睛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