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

牧䪩缓缓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他，眼神却平静得可怕。“权柄？”她轻轻重复，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似嘲讽，又似悲哀，“我要那东西做什么？”

银雪一窒，他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仿佛他所珍视的一切，在她看来都轻如鸿毛。

那一刻，他竟感受到了一种比愤怒更让他心慌的绝望。他意识到，留不住她了。

而牧䪩，也从银雪那一瞬间失措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那并非单纯的占有欲，而是夹杂着一种笨拙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慌乱。

他，或许是真的喜欢她，只是用错了方式。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她脑海中成形。

从那日后，牧䪩的“配合”多了一些。她不再是全然的死寂，偶尔会对银雪送来的食物看上一眼，但只是看一眼，便没了胃口。

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曾经明亮的眼眸也渐渐失去了光彩，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银雪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召来了鲛人族最好的医师，但所有医师对牧䪩的状况都束手无策。他们只能诊断出她生命在不断流失，却找不到任何病因。

“她这是心病。”一位年老的鲛医叹息着，摇了摇头。

心病？银雪愣住了。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逼得太紧了？

牧䪩躺在华丽的海草床上，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得像一张透明的纸。

银雪坐在床边，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他握住她冰凉的手，那手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阿音，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好起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往日的霸道和冷酷荡然无存。

牧䪩缓缓睁开眼，眼神涣散，她看着银雪，轻声道：“银雪……我好像……快要死了……”

“胡说！”银雪厉声打断她，眼中却闪过一丝恐惧，“你不会死的！有我在，你不会死！”

牧䪩虚弱地笑了笑，那笑容苍白而凄美：“你不明白……我不属于这里……这片海……它在吞噬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银雪的心猛地一沉，“我可以把我的寿命分给你！”银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说，“我的生命漫长，我可以……”

“没用的……”牧䪩轻轻摇头，打断了他的话，眼中蓄满了泪水，那泪水却不是为自己而流，“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银雪，我……我有一个心愿……”

“你说！无论什么心愿，我都替你完成！”银雪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正在消逝的生命。

牧䪩的目光投向宫殿的上方，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海水，看到外面的世界。“我想……去陆地上看一看……”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想看看…阳光……感受一下…干燥的空气……在我……彻底消失之前……”

陆地？银雪的眉头紧紧皱起。

那是他从未涉足，也无法涉足的地方。

但看着牧䪩眼中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那带着对生命最后眷恋的期盼，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他以为他可以掌控一切，却在她这看似简单的心愿面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