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身份危机
平静甜蜜的日子像加了糖的温水，让人不自觉沉溺。颜书哲几乎快要忘记自己还顶着一个“男生”的身份，直到一个周末的下午，这份宁静被骤然打破。
她刚从体育馆回来，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正歪着头用毛巾擦头发。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了。
以为是叶玄言，她也没多想，随口应了声“来了”，就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叶玄言，而是一个她完全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她的亲妹妹，颜书玉。
十六岁的颜书玉扎着马尾辫，穿着清爽的连衣裙，背着一个双肩包，正笑嘻嘻地看着她，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哥！惊喜吗？”
颜书哲的大脑“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书玉？！她怎么会来这里？！爸妈知道吗？！她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没提前说一声？！
无数个问题瞬间挤爆了她的脑袋，巨大的惊恐让她僵在原地，脸色“唰”地变得惨白，连呼吸都忘了。
“哥？你怎么了？看见我傻啦？”颜书玉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觉得好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很自然地就要往里走，“快让我进去，累死我了，你们学校可真大……”
“等等！”颜书哲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她用身体死死堵住门口，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变得尖细扭曲，“你……你怎么来了？！爸妈呢？！”
她的动作和语气都太过异常，颜书玉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停下脚步，疑惑地打量着她：“我跟爸妈说来同学家玩啊……他们不知道我来你这儿。哥，你干嘛不让我进去？你屋里藏人啦？”她说着，还试图探头往里看。
颜书哲的心跳快得像要爆炸，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绝对不能让书玉进去！她的房间虽然尽量简洁，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很多女生的痕迹！更可怕的是，阳台上还晾着几件绝不能让妹妹看到的贴身衣物！
“没、没有！”颜书哲死死挡着门，脑子飞速旋转，试图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我……我宿舍特别乱！没收拾！都是臭袜子！对！臭袜子！熏死你！你……你先去楼下等我！我换个衣服就下来！”
她的理由蹩脚又慌张，颜书玉脸上的疑惑更深了：“臭袜子？哥你以前没那么讲究啊？而且我又不嫌弃你……”她说着，忽然眯起眼，盯着颜书哲还在滴水的头发和过于清秀的锁骨，“哥，你好像……白了点？还瘦了？喉结好像也没以前明显了……”
颜书哲被她打量得毛骨悚然，每一句无心的点评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几乎要撑不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隔壁306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叶玄言拿着一个空水杯，像是正要出来打水。他看到门口僵持的两人，尤其是颜书哲那副惊慌失措、脸色惨白的模样，眼神瞬间一凝。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个陌生的、正一脸疑惑打量着颜书哲的女孩，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书哲？”叶玄言极其自然地开口，声音平稳地打破了走廊里诡异的气氛，“站门口干嘛呢？这位是……？”
他的出现像一根救命稻草，颜书哲猛地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求救的信号，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颜书玉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长得很好看的男生，愣了一下：“你是……？”
叶玄言走上前，非常自然地将手臂搭在颜书哲僵硬的肩膀上，仿佛只是好哥们之间寻常的举动，笑着对颜书玉说：“我是他室友，叶玄言。你是书哲的妹妹吧？常听他提起你，长得真像。”
他的动作和话语，无形中将颜书哲护在了自己的气息范围内，也巧妙地解释了为什么“哥哥”会堵着门不让妹妹进——因为“室友”在，可能不方便。
颜书玉恍然大悟：“哦！你就是叶玄言啊！我哥也老提起你！说你打球超厉害！”少女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脸上露出笑容，刚才那点疑惑暂时被压了下去。
颜书哲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沉稳而带有安抚意味的力量，几乎虚脱的心脏终于找回了一点节奏。她偷偷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顺着叶玄言的话磕磕巴巴地接道：“对、对……他是我室友。那个……书玉，你先去楼下奶茶店坐会儿？我马上下来，带你……带你逛逛学校？”
颜书玉看了看叶玄言，又看了看自己哥哥依旧有些不自然的脸色，虽然觉得还是有点怪，但也没再坚持，点了点头：“好吧好吧，你们男生宿舍是有点奇奇怪怪的。那我去楼下等你哦！快点！”她说完，冲叶玄言笑了笑，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直到妹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颜书哲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叶玄言及时扶住了她，将她半搂半抱地带进房间，迅速关上了门。
“没事了，没事了。”他低声安抚，感觉到怀里的人还在微微发抖。
颜书哲靠在他怀里，脸色依旧苍白，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她……她怎么会突然来……吓死我了……差点就……”
“我知道，我知道。”叶玄言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沉稳，“冷静点，现在没事了。有我在。”
他的冷静很好地感染了颜书哲。她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平复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着叶玄言的衣服，整个人几乎窝在他怀里。脸上一热，她连忙站直身体，拉开一点距离。
“现在怎么办？”她无助地看着叶玄言，完全没了主意。
叶玄言沉思了几秒，快速说道：“第一，你赶紧换一身‘男生味’足点的衣服，越糙越好。第二，把房间里所有可能露馅的东西，全部塞进衣柜锁起来。特别是阳台上的，赶紧收！第三，剩下的交给我。”
他的指令清晰明确，颜书哲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点头，手忙脚乱地开始行动。
叶玄言则拿出手机，快速发了条消息，然后也开始帮忙检查房间里的细节，把桌上那支颜色过于粉嫩的笔扔进抽屉，把带有香味的纸巾藏起来。
五分钟后，颜书哲换上了一件旧的篮球背心和宽大的运动短裤，头发胡乱擦了擦，看起来确实比刚才“爷们儿”了不少。房间也暂时清理完毕。
“走吧。”叶玄言打开门，神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自然，“我跟你一起下去。就说我们正好要出去吃饭，顺便带她一起。”
颜书哲看着他那双沉静而令人安心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楼下奶茶店，颜书玉正咬着吸管玩手机。看到两人下来，她站起身。
“哥，你也太慢了吧！”她抱怨道，目光在叶玄言身上转了转。
“不好意思，刚在跟他商量点事。”叶玄言笑着接话，极其自然，“正好我们要去校外那家很有名的烤鱼店吃饭，一起吧？算是给你接风。”
“好啊好啊！”颜书玉立刻被美食吸引，高兴起来。
去吃饭的路上，叶玄言表现得无可挑剔。他巧妙地主导着话题，聊篮球，聊学校趣事，偶尔不动声色地帮颜书哲圆话，或者在她接不上话时自然地把话题接过去。他风趣幽默，又很懂得照顾人，很快就把颜书玉逗得咯咯直笑，完全忘记了刚才在宿舍门口的那点不愉快。
颜书哲跟在一旁，看着叶玄言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妹妹，心里充满了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感。每一次她紧张或卡壳时，他总能及时地递过来一个安抚的眼神，或者用一句话轻松化解尴尬。
有他在，好像再大的危机，都能平稳度过。
这顿饭，颜书玉吃得很开心。饭后，叶玄言又主动提出带她去逛校园，看夜景，全程陪同，直到把她送到校门口打车。
“哥，你室友人真好！”临走前，颜书玉偷偷对颜书哲说，“又帅又靠谱！比你会照顾人多了！”
颜书哲哭笑不得，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送走妹妹，看着出租车尾灯消失在校门口，颜书哲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和后怕。
叶玄言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手：“解决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颜书哲的鼻子猛地一酸。她转过头，看着他被路灯柔和光晕笼罩的侧脸，轻声说：“叶玄言，今天……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
“跟我还说这些？”叶玄言打断她，捏了捏她的指尖，“走吧，回去了。‘危机’解除，‘考官大人’是不是该给点奖励？”
虽然语气依旧带着调侃，但他眼神里的关切和安抚却清晰可见。
颜书哲看着他，心里那片柔软的角落被彻底触动。她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立刻红着脸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奖励。”
叶玄言彻底愣住了，摸着脸上那转瞬即逝的、柔软的触感，看着眼前这个连耳根都红透了的女孩，心底瞬间炸开无数朵绚烂的烟花。
他低笑出声，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嗯，”他满足地叹了口气，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这个奖励，我很喜欢。”
夜色温柔，将相拥的两人身影拉长。
身份危机似乎暂时过去了。但颜书哲知道，有些问题，或许终究需要去面对。而幸运的是，这一次，她不再是独自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