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万木宗的晨雾带着草木的清香，缠绕在新生的竹枝上。你们坐在重建的药庐前，看着药童们将最后一批回春草的种子播撒进土里，翠绿的嫩芽顶破黑土，在朝阳下舒展叶片，像极了这场劫难后重获新生的大陆。

“真要走了？”药庐的老掌柜捧着刚沏好的灵茶，粗粝的手指在茶盏边缘摩挲。他是万木宗仅存的几位老人之一，脸上的皱纹里还沾着未洗净的泥点，却难掩眼底的笑意，“不再留几日？等第一批灵茶采了，尝尝新茶的滋味？”

林风接过茶盏，温热的茶汤在舌尖漾开清苦的回甘：“不了，还有许多地方要去看看。十二阵眼虽已稳固，但各地的魔气残留还需清理，灵霄阁那边也该回去复命了。”他看向你，目光柔和，“你呢？打算先去哪处？”

你指尖转动着镇魔神玉，玉牌的光芒在掌心流转，映出十二处阵眼的虚影。黑水河的清流、青竹溪的新篁、云雾山的云海……每一处都在灵识中清晰浮现，像一幅幅鲜活的画卷。“想先回黑木林看看。”你轻声道，“玄风也该回家了。”

趴在脚边的玄风像是听懂了，用脑袋蹭了蹭你的手背，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咽。它背上的鬃毛已恢复成纯粹的棕黑色，只有在阳光折射下，才能看到一丝淡淡的金光——那是吸收了同类灵识后的印记，也是守护之力的证明。

陈宇正帮药童们修补篱笆，闻言直起腰，拍了拍沾满尘土的衣襟：“黑木林？那地方现在肯定长满了好东西！等老子跟你们去转一圈，采些百年灵芝回去泡酒，保管比灵霄阁的藏酒更烈！”

林晚从药架后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本药草图谱，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注解：“我跟你们一起走。师父留下的医书里说，黑木林深处有种‘醒神花’，能安神定魂，正好给玄风备着，免得它再被魔气侵扰。”

收拾行装时，老掌柜塞给你一个麻布包，里面装着用油纸裹好的回春草种子，还有一小袋黑木林特有的沃土。“这土能让种子在任何地方发芽。”他笑得眼角堆起褶皱，“就当是万木宗的谢礼。等你们哪天想歇脚了，药庐永远给你们留着位置。”

离开万木宗时，药童们排成两列，捧着亲手编织的草环，将其挂在玄风的脖颈上。草环里插着各色野花，红的像火，黄的像金，在风中轻轻摇曳，引得玄风欢快地嘶鸣，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归程的路与来时截然不同。曾经被魔气笼罩的林地如今长满了齐腰的青草，断壁残垣间抽出新的枝芽，连空气里的风都带着暖意，卷着花香掠过耳畔。路过断魂崖时，铁剑门的弟子们正在重建山门，老掌门拄着新铸的铁杖，站在阵眼台边指挥，看到你们经过，远远地拱手致意，断剑重铸的“铁脊”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快看，是锁魂塔！”林晚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塔顶，那里的黑气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淡的光柱，与天际的流云交织成网，“塔尖的符文在发光呢！”

陈宇勒住马缰，望着光柱的方向出神：“说起来，还没好好谢谢那万木宗的长老。若不是他拼死护住回春叶，咱们能不能撑到最后都难说。”他从行囊里掏出个酒葫芦，往地上倒了些酒液，“老丈，一路走好。”

酒液渗入泥土的瞬间，锁魂塔的光柱突然闪烁了几下，像是在回应。你们相视一笑，心中的沉重仿佛被这阵风卷走，只剩下释然与轻快。

行至黑木林边缘时，夕阳正将天际染成金红。玄风突然加快脚步，驮着你穿过熟悉的竹林，枯黄的竹叶早已被新绿取代，林间的空地上，那座曾被藤蔓缠绕的木屋已被修葺一新，门楣上挂着串风干的草药，正是守林人老人常用的醒神草。

“有人住在这里？”林晚惊讶地跳下马，推开虚掩的木门。屋内的石桌上摆着个陶碗，碗里还剩着些兽肉残渣，墙角的草垛上，铺着块崭新的狼皮——毛色与玄风如出一辙，显然是它同类的遗存，却被打理得干净柔软。

“是之前那位守林人前辈的后人吧。”你轻抚石桌上的刻痕，那里留着一个模糊的狼头印记，与玄风的轮廓完美重合，“他们一直在等玄风回来。”

玄风走到草垛前，用鼻尖蹭了蹭狼皮，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它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被魔气侵蚀的记忆碎片在灵识中渐渐清晰——三年前山火中救下的幼崽、守林人老人深夜喂食的兽肉、镇灵佩散发出的微光……原来那些温暖的瞬间，从未被遗忘。

深夜的黑木林响起狼啸，不是凄厉的嘶吼，而是悠长的呼应。远处的山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像是无数沉睡的灵魂被唤醒，在月光下低语。玄风走到屋前的老榕树下，用前爪刨开松软的泥土，将一颗饱满的兽核埋了进去——那是它守护这片林子的信物，也是留给后来者的承诺。

“它要留下了。”你望着玄风的背影，心中虽有不舍，却更多的是欣慰。有些羁绊不必时刻相伴，只要知道彼此在各自的天地里安好，便已足够。

离开黑木林时，玄风没有送行，只是站在老榕树下，望着你们远去的方向，狼瞳里映着漫天星辰。风吹过竹林，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说再见，又像是在说“一路顺风”。

陈宇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道：“接下来去哪？要不先去灵霄阁？听说阁主珍藏的‘醉流霞’快酿好了，去晚了可就被那群老家伙分光了！”

林晚从行囊里翻出地图，指尖点在青竹溪的位置：“我想去看看那里的新竹长成什么样了。之前说要做支竹笛，总不能食言。”

林风策马与你并行，望着天边渐亮的晨光：“我打算先绕去西漠。断城的封印虽已稳固，但那里的风沙太大，得让人定期巡查才行。灵霄阁的弟子们也该派些人手，去各地协助清理魔气残留。”

你低头看着掌心的镇魔神玉，玉牌的光芒已变得温润内敛，不再像最初那般灼热，反而像一团温暖的火焰，在血脉里静静燃烧。“我想再去落星湖看看。”你轻声道，“想看看冰莲重新绽放的样子。”

风从前方吹来，卷着湖面上的水汽，带着冰莲的清冽气息。你们相视一笑，勒转马头，朝着落星湖的方向前行。晨光洒在众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却没有一丝孤单。

前路或许还有风雨，或许还有未知的挑战，但只要这阵风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镇魔神玉的光芒不灭，便无所畏惧。因为你们知道，守护不是一场短暂的战斗，而是漫长岁月里，彼此扶持着走下去的勇气——就像这归程的风，永远向着有光的地方吹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