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木

几天后，北京郊区一个不起眼的仓库大院。

一辆经过重度改装的、看起来就极其坚固耐造的越野车停在院子中央，旁边还堆放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装备包。这车底盘极高，轮胎粗犷，车顶还架着行李框和脱困板，一副能碾平一切艰难地段的硬汉模样。

解雨臣正在车边和一个穿着干练沙漠色户外服、梳着利落高马尾、眼神锐利的年轻女人对着清单清点物资。她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动作精准高效，浑身散发着一种冷静且不好惹的气场。

“所有装备核查完毕，花爷。燃油、备胎、急救物资都是双倍份量。”女人的声音平稳，不带多余情绪。

“很好，辛苦了，凌菲。”解雨臣点头表示认可。

这时，胖子围着那辆越野车转了一圈，吹了声口哨：“嚯！这大家伙！够劲！这下什么烂路都不怕了！”

吴邪和张起灵也站在一旁。吴邪看着这阵仗，心里对这次任务的艰难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黑瞎子靠在一旁的箱子上，墨镜反射着阳光，笑嘻嘻地说：“花儿爷就是阔气，这装备，专业！”

解雨臣转过身，对吴邪几人介绍道：“这位是凌菲，顶尖的野外生存专家和战术规划，尤其擅长高原和荒漠地形。这次行动的后勤与安全由她主要负责。”

凌菲冲几人利落地点了下头，目光在每个人身上快速扫过，像是在评估，最后在张起灵身上多停留了半秒，随即恢复常态，言简意赅：“凌菲。”

“这位是扎木，”解雨臣又指向刚从驾驶室跳下来的一个身材敦实、皮肤黝黑、笑容憨厚的年轻藏族人，“他是青海本地人，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对喀斯勒山脉那片区域的地形和传说非常熟悉，是我们的活地图和驾驶员。”

扎木搓着手，露出洁白的牙齿，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热情地说：“各位老板好！放心嘞！那片地方我熟得很！包在我身上！”

最后，解雨臣指向旁边一个正默默检查着卫星电话和信号放大器、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的年轻男人：“这是阿哲，通讯和信息支援。确保我们在无人区不会变成聋子和瞎子，也能及时接收分析后方传来的资料。”

阿哲推了推眼镜，略显腼腆地笑了笑：“大家好，我会尽力。”

看着这支临时组建却各有所长的队伍，吴邪深吸一口气。新的队友，未知的旅程，一切的答案，似乎都指向那片遥远的、充满危险的雪山。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张起灵，在渣木出现、尤其是听到他那带着浓郁乡音的话语时，目光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的视线极快地在渣木那典型的高原红脸庞和质朴的笑容上掠过，并没有过多停留，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仿佛只是随意看了一眼陌生人。

但一直暗暗留意着张起灵的吴邪，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扎木……藏族人……）

吴邪的心里立刻想起了那个名字——白玛。小哥那位身为藏医、却与他缘分极浅的生母。

（小哥他……看到同是藏族人的扎木，会不会想起什么？心里会不会有点不一样？）

吴邪忍不住偷偷看向张起灵，试图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但他看到的依然是那张完美得像玉雕一样的侧脸，波澜不惊，仿佛刚才那瞬间的留意只是吴邪自己的错觉。

然而，吴邪却莫名地觉得，小哥周身的气场似乎比刚才柔和了那么一丝丝，虽然依旧沉默，却少了一点冰冷的距离感。

扎木热情地跟大家寒暄，走到张起灵面前时，也笑着用藏语说了一句简单的问候：“扎西德勒！”

张起灵的目光再次落到渣木脸上，他看着渣木真诚的笑容，沉默了片刻，然后，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没有回应“扎西德勒”，但这一个小小的点头动作，对于惜字如金、常年没什么表情反应的张起灵来说，已经算是非常难得的回应了。

吴邪看在眼里，心里那种酸酸软软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他好像窥见了一点点小哥坚硬外壳下，可能对与母亲相关的事物保有着的一丝极其细微的牵绊。

黑瞎子靠在车边，墨镜下的嘴角似乎勾了勾，像是也注意到了这有趣的一幕，但他什么也没说。

凌菲则只是公事公办地记录着什么，对这点小插曲完全不感兴趣。

解雨臣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好了，人都齐了。准备出发吧。”

车队即将启程，驶向那片充满未知的青海雪山。而吴邪的心里，除了对谜团和自身变化的担忧，又多了一份对身边那个沉默之人细腻而温柔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