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你不会死

吴邪看着张起灵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也消失了。是啊，在小哥面前，这些徒劳的掩饰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疲惫和一丝解脱。

他不再躲避对方的视线，也不再试图解释。只是沉默地、带着一种近乎认命般的平静，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左手的袖子再次推了上去。

那一小块死气沉沉的、与周围健康肌肤格格不入的灰白色区域，彻底暴露在房间明亮的光线下，也暴露在张起灵的眼前。

它的存在是如此突兀和诡异，无声地诉说着不祥。

吴邪甚至没有开口，只是抬起眼，看向张起灵，眼神里交织着恐惧、茫然和一种“你看，就是这样”的无奈。

他将这可怕的、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变化，沉默地呈现在对方面前。

吴邪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块诡异的皮肤，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自嘲弧度，声音干涩而沙哑：

“很可怕，是不是？”他顿了顿，目光有些空洞，“书上说……人死了，最开始……就是这样变的吧？冰凉，僵硬，没有血色……”

他抬起头，看向张起灵，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恐惧，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小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这句话问出来，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依赖。

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起灵的目光从那只异常的手腕，缓缓移回到吴邪的脸上。他的眼神依旧沉静，但在那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里，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碎裂了，泄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痛楚的情绪？虽然那情绪消失得极快，快得让吴邪以为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张起灵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上前了一步，靠得更近。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吴邪完全僵住的举动——他伸出手，没有去碰那块可怕的皮肤，而是用微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了吴邪额前因为冷汗而变得有些濡湿的碎发。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远远超出了他们之间惯常的界限。

吴邪猛地屏住了呼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张起灵。

（错觉吗？还是……）

张起灵的目光深邃，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他沉默地看了吴邪几秒，然后，用他那特有的、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有我在。”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最坚定的誓言，牢牢锁住吴邪慌乱的眼睛。

“你不会死。”

这不是安慰，不是猜测，而是一个陈述，一个承诺，一个如同磐石般沉重的决定。仿佛他说吴邪不会死，那么即便是阎王爷亲自来索命，他也敢与之抗衡。

说完，他收回了手，那份突如其来的、几乎让吴邪窒息的温柔也随之消失，他又变回了那个沉默而强大的张起灵。

但他刚才说的话，和他指尖那残留的、拂过额头的微凉触感，却像烙铁一样深深地印在了吴邪的心上。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又滚烫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吴邪，让他一时之间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只能呆呆地看着对方。

（他……他刚才……）

而张起灵已经转过身，走向房门，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休息。别多想。”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留下吴邪一个人站在原地，心脏依旧在疯狂跳动，手腕上的冰冷似乎都被刚才那句话和那个触碰带来的滚烫温度所覆盖了。

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刚才被张起灵指尖拂过的额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点微凉的触感。

（是错觉吧……一定是因为太害怕了……）

他试图这样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