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实

秋末的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浅淡的暖光。陈奕恒靠在床头,看着张桂源给孩子换尿布。小家伙不老实,手脚乱蹬,把张桂源忙得手忙脚乱,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眼里终于有了点活气。

“笑什么?”张桂源抬头瞪了他一眼,眼底却满是笑意,“有本事你来?”

陈奕恒的手还在微微发颤,却还是伸了过去:“我试试。”

他的动作很慢,指尖触到孩子柔软的皮肤时,还是会下意识地收紧,怕自己没轻没重。张桂源就在旁边看着,不说话,只在他手滑的时候,悄悄扶一把。

换完尿布,陈奕恒已经出了层薄汗。他看着怀里安睡的孩子,忽然轻声说:“他好像……胖了点。”

“可不是嘛。”张桂源凑过来,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跟你一样,得多吃点。”

陈奕恒没反驳,只是低头吻了吻孩子的额头。这些天在医院调理,他的精神好了些,手抖的频率也低了,只是偶尔还是会发呆,像把自己困在某个回忆里。

主治医生来查房时,看到这一幕,笑着对张桂源说:“家属照顾得很用心,病人的情绪稳定是最好的良药。”

张桂源点点头,视线落在陈奕恒身上,温柔得像水:“是他自己在努力。”

陈奕恒的脸颊微微发烫,把脸埋在孩子颈窝,没敢看医生。

出院那天,左奇函和杨博文来接他们。左奇函抱着孩子,嘴里不停地念叨:“我们小宝贝终于可以回家啦,干爹给你买了新玩具哦……”

杨博文帮着拎行李,走到陈奕恒身边时,低声说:“我妈给的,说是对身体好。”他递过来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些晒干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陈奕恒愣了愣,接过布包:“谢谢伯母。”

“不客气。”杨博文的耳朵有点红,转身快步跟上左奇函,“你慢点,别摔着孩子!”

看着他们斗嘴的背影,陈奕恒忽然笑了,是那种从心底漾开的笑,像冬日里初融的雪水,清澈又温暖。

回到公寓,张桂源把陈奕恒扶到沙发上,又去厨房给他倒温水。陈奕恒看着窗台上重新栽的茉莉,叶子是新抽的嫩绿色,充满了生机。

“桂源,”他忽然开口,“明天……我们去看看我妈吧。”

张桂源端水的手顿了顿,随即点头:“好,我陪你去。”

他知道,陈奕恒终于有勇气去面对了。

第二天,陈奕恒买了些水果,和张桂源一起回了家。开门的是父亲,看到他们,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进来吧,你妈在厨房。”

陈奕恒的妈妈正在择菜,听到动静,背对着他们没动。陈奕恒走过去,把水果放在桌上,声音带着点紧张:“妈,我回来了。”

他妈妈的肩膀颤了颤,没说话。

张桂源把孩子递过去:“阿姨,您看看孩子,很健康。”

小家伙像是知道什么似的,伸出小手抓住了陈奕恒妈妈的衣角,咿咿呀呀地叫着。陈奕恒妈妈的动作顿住了,慢慢转过身,看着孩子酷似陈奕恒的眉眼,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你这孩子……”她哽咽着,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瘦了这么多,受苦了。”

陈奕恒的眼眶瞬间红了,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妈妈:“妈,对不起。”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他妈妈拍了拍他的手,声音里满是心疼,“是妈不好,妈不该打你,不该……”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陈奕恒打断:“妈,我不怪您。”

他知道,妈妈的固执里藏着的是担忧,只是用错了方式。

那天中午,陈奕恒的妈妈做了一大桌菜,全是陈奕恒爱吃的。张桂源抱着孩子,陈奕恒帮着端菜,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偶尔抬头看看他们,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饭菜上,落在孩子的笑脸上,落在相拥的母子身上,温暖得像一幅画。

离开时,陈奕恒的妈妈把一个红布包塞到他手里:“里面是些小孩的衣服,我做的,不知道合不合身。”她顿了顿,看着陈奕恒,“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常回来看看。”

陈奕恒点点头,眼眶红了:“嗯,我们会常回来的。”

回去的路上,陈奕恒打开红布包,里面是些小小的棉衣,针脚细密,带着妈妈的温度。他抬头看向张桂源,笑了:“桂源,你看。”

张桂源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我看到了。”

他的手还有点抖,却比以前稳了很多。张桂源知道,陈奕恒正在一点点好起来,像窗台上的茉莉,在经历风雨后,重新扎根,慢慢生长。

日子还在继续,有阳光明媚,也有阴云密布,但陈奕恒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了。他会学着给孩子喂奶,会和张桂源一起去海边散步,会在茉莉开花时,笑着说“桂源你看,开得真好”。

张桂源看着他日渐红润的脸颊,看着他和孩子玩耍时的温柔,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很踏实。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会有挑战,但只要他们牵着手,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就像高中时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天,就像无数个相互扶持的日夜,爱会像阳光一样,照亮每一个角落,温暖每一段时光。

傍晚的海风拂过公寓的窗户,带着茉莉的清香。陈奕恒靠在张桂源怀里,看着孩子熟睡的脸,轻声说:“桂源,真好。”

张桂源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嗯,真好。”

窗外的月光温柔,室内的灯光暖黄,一家三口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首写不完的诗,充满了爱与希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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