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考核开始
欲忘言走出殿门时,路常漫正靠在廊下的红柱上,手里转着片刚摘的槐树叶。见他出来,叶尖往他手里的警号上一点:“家主给的令牌都敢推,不怕明天考核里有人给你使绊子?”
欲忘言把警号还给路常漫,指尖还留着路常漫刚才的温度:“怕就不推了。”他望着石阶下涌动的晨雾,“你说的‘稳’,不是靠别人递来的身份站稳,是自己走的每一步都能站住脚。”
路常漫挑眉,把槐树叶塞进他掌心:“倒学会用我的话堵我了。”他往殿内瞥了眼,声音压得低了些,“刚才高个男人和瘦高个在殿外磨磨蹭蹭,我看见他们偷偷交换了个东西——像枚铜制的哨子,往届考核里,有人用这东西唤密林里的‘雾狼’。”
欲忘言指尖捏着槐树叶,叶边的锯齿硌得掌心发疼。雾狼是隐澜山特有的狼种,喜食生肉,最善在雾里偷袭,往届考核里,常有考核者栽在它们手里。“他们急了。”他轻笑一声,眼底却没什么温度,“知道正面对上我没胜算,就想借外力。”
“那你打算怎么办?”路常漫站直身子,从腰间解下个巴掌大的布包递给他,“这里是‘驱狼粉’,我昨晚磨的,雾狼怕这味道。还有——”他指了指欲忘言的P80,“枪里的子弹我给你换了特制的,打不死狼,但能让它们暂时失去行动力,别真闹出人命,对你立足没好处。”
欲忘言没接布包,他看到包上细密的针脚,是路常漫连夜缝的。他忽然想起昨晚在林子里看到的灯影,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现在才明白,路常漫怕是比他睡得还少。“我用不着,雾狼我不用对付,你不用担心我。”
“少废话。”路常漫打断他,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还是上次那个温度,“明天考核改在密林深处,我从家主那刚套了点话,但只套到最后一关叫‘守心’,具体考什么没说,但肯定和那几个算计你的人有关。记住,别为了赢跟他们硬碰硬,你要的是‘稳’,不是‘狠’。”
欲忘言听了这段话反驳道:“我一直追求的其实不是‘稳’而是‘狠’为了利益我可以不择手段。”
路常漫听到这段话愣了一会儿但也没说什么。这时,石阶下传来脚步声,是高个男人和瘦高个,两人看见他们,脚步顿了顿,眼里闪过几分不自然,却还是硬着头皮往上走。
“顾浔,”高个男人停下脚步,声音带着刻意的挑衅,“明天考核,咱们密林里见。希望你还能像今天这么‘硬气’,别到时候躲在别人身后。”
欲忘言没看他,只是低头摩挲着枪柄上的六芒星:“我躲不躲,你明天自然知道。倒是你,最好把裤脚的血叶汁洗干净,免得等会儿被老头子看见,又要问你昨晚在林子里做了什么。”
高个男人脸色一僵,攥紧了手里的断刀,却没敢再说什么,转身跟着瘦高个匆匆进了殿。
路常漫看着他们的背影,嗤笑一声:“跳梁小丑。”他转头看向欲忘言,“走吧,回暂住屋再歇会儿,明天才有精神跟他们耗。”
两人并肩走下石阶,风从密林里吹出来。欲忘言忽然开口:“路常漫,你为什么帮我?”
路常漫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他,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多了点认真:“可能是直觉吧,就是因为我觉得你值得我这样做。”他望着远处的云海,“隐澜世家烂了太久了,那些靠算计和杀戮上位的人,把‘隐澜’两个字都弄脏了。我想看看,你能不能把它洗干净——也想看看,你说的‘公公正正’,到底能不能在这山里站住脚。”
欲忘言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槐树叶攥得更紧了些。阳光穿过枝叶,在两人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两条紧紧靠在一起的路,一路通向密林深处,也通向明天的考核场。
回到暂住屋时,桌上的油灯还没灭。欲忘言坐在床上,又检查了一遍手枪里的子弹,每一颗都闪着银亮的光,是路常漫特意为他准备的。他靠在床边,闭上眼睛,脑子里过着路常漫说的每一句话——“守心”“稳”“护住想护的”,这些话像一颗颗钉子,把他心里的不安都钉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窗外的鸟鸣吵醒。天已经亮透了,考核的钟声再次响起,比昨天更急促,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欲忘言起身,把手枪别在腰间,又把代表自己的六芒星胸针别在胸口。路常漫已经在门口等他,手里拿着刻着六芒星的两把短刀:“给你的,备用。”
欲忘言向密林深处走去,石阶路渐渐被落叶覆盖,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三尺。风里除了树叶的沙沙声,还多了些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们。
雾狼快出来了,欲忘言心想。
欲忘言,却丝毫不慌,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忽然,左边的灌木丛里传来一声低嚎,紧接着,两道绿幽幽的光在雾里亮起——是雾狼。
欲忘言冷静的转头看向狼群,看向狼群的一瞬间,欲忘言察觉到了不对经。
“果然是他们。”欲忘言眼底寒光一闪,抬头望向雾更浓的地方,“出来吧,躲在狼后面算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高个男人和瘦高个从树后走出来,手里各拿着一枚铜哨,正用力吹着。雾狼听到哨声,再次往前扑来,眼里满是凶光。
“欲忘言,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高个男人冷笑一声,手里的断刀指向他,“隐澜少主的位置,不是你这种毛头小子能坐的!”
欲忘言没理他,只是冷冷盯着狼群,异瞳发出赤蓝色的光,一瞬间,狼群突然不受瘦高个控制,反而被欲忘言控制了。这是欲忘言从没用过的能力,连路常漫也不知道。
此时在观众席的路常漫露出了从没露出过的表情,坐在路常漫边上的陆铮看着路常漫的不解,开口道:“路警官,你知道隐澜世家的人为什么这么忌惮少主吗?”
路常漫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的那双眼睛。”陆铮转头看向路常漫。
“那双眼睛?虽然知道他是异瞳但好像和这没关系吧?”路常漫带有疑惑。
“少主的异瞳和其他人不一样,那双眼睛有着特殊能力,比如读心和感知危险。”陆铮冷静的转过头。
听到“特殊能力”两个字,路常漫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僵,于是继续问道:“可这不是还好吗?也没必要这么忌惮吧?”
“不,让家族里忌惮的不只是这个,而是他拥有的其中一项能力——无差别控制。”
听到这番话的路常漫脸色更不一样了,这让他明白欲忘言为什么不怕死,为什么总是不在乎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有把握,原来是因为他异瞳的控制能力。
转回欲忘言这里。
瘦高个急了,用力吹着哨子,可雾狼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转身直直盯着瘦高个。“怎么回事?”他脸色煞白,转头看向高个男人。
“是他的那双眼睛!”高个男人脸色也白了,“快阻止他!”
欲忘言轻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你们的算计,也就这点能耐了。”他转头看向两人“接下来,到我了。”
欲忘言指尖虚抬,赤蓝色的异瞳在浓雾里亮得惊人,被控制的雾狼喉间发出低沉的呜咽,前爪在落叶堆里刨出深深的坑,目光死死锁着高个男人和瘦高个。
“你、你别过来!”瘦高个慌得后退,铜哨子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声音戛然而止。他想捡,可刚弯下腰,最前头的那只雾狼猛地扑过来,利爪擦着他的肩头划过,撕开一道血口。瘦高个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躲到高个男人身后。
高个男人握着断刀的手青筋暴起,他知道今天栽了,可还是硬撑着往前一步:“顾浔,你别以为控制了狼就能赢!这是隐澜的考核,你用邪术,家主不会认的!”
“邪术?”欲忘言嗤笑,脚步没停,“比起你们用哨子唤狼、偷偷在考核场设陷阱,我这双眼睛,干净多了。”他话音刚落,抬了抬下巴,最壮的那只雾狼突然转身,狠狠撞向高个男人的膝盖。高个男人重心不稳,“咚”地跪倒在地上,断刀脱手飞出,插进旁边的树干里。
雾狼围了上来,形成一个圈,把两人困在中间。高个男人看着狼嘴里滴落的涎水,终于慌了神,声音发颤:“你、你想干什么?杀了我们?你别忘了,观众席还有人在看着呢!”
“是吗?可是我完全不在意这个,为了利益我可以不择手段。”欲忘言冷冷盯着他们回了那句话。
欲忘言的赤蓝色异瞳在雾里亮得发狠,他看着圈里浑身发颤的两人,指尖微微一勾——最前头那只雾狼猛地低伏身体,喉间的呜咽变成凶狠的咆哮,獠牙在雾中闪着寒光。
“顾浔!你敢!家主不会饶你的!”高个男人死死攥着地上的落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可眼底的惧意早盖过了威胁。瘦高个更是连站都站不稳,肩头的血顺着衣摆滴在落叶上,晕开深色的印子,引得雾狼们的呼吸越发急促。
欲忘言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一步。他打了个响指。那只撞过高个男人膝盖的壮狼突然跃起,前爪按在高个男人的后背,将他狠狠按在地上。高个男人脸贴着凉透的落叶,能闻到泥土里混着的血腥气,他想转头,却被狼爪死死压住脖颈,连挣扎都动弹不得。
“你不是说,隐澜少主的位置轮不到我吗?”欲忘言的声音很轻,却穿透浓雾,砸在两人耳边,“现在看看,是谁没资格站在这里。”
瘦高个见状,突然疯了似的往圈外爬,可刚挪出半步,一只雾狼就扑了上来,利爪直接撕开他的小腿。惨叫声在密林里炸开,又被浓雾吞了大半。他回头看欲忘言,眼里满是哀求:“我错了……我不该算计你……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欲忘言的目光扫过他腿上的伤口,那里的血正顺着狼爪往下淌,滴在他昨夜没洗干净的裤脚上,和残留的血叶汁混在一起,恶心又刺眼。
“想求饶?晚了。”欲忘言站在两人面前。
欲忘言的指尖悬在半空,赤蓝色的异瞳里没半分松动。被狼按在地上的高个男人还在嘶吼,说他违逆家主、说他用邪术坏了考核规矩,可声音里的抖意藏不住,连带着抓着落叶的手指都在发颤。
欲忘言没看他,目光落在瘦高个淌血的小腿上——那道伤口不算深,却足够疼,疼得他连哭腔都压不住,反复念叨着“我再也不敢了”。风卷着雾往这边涌,把狼的低嚎和人的哀求搅在一起,也吹得欲忘言胸前的六芒星胸针晃了晃。
他忽然想起路常漫昨晚塞给他的驱狼粉,想起布包上细密的针脚,想起路常漫说“别真闹出人命,对你立足没好处”。指尖的力道松了松,悬着的手轻轻往下一压——那只盯着瘦高个喉咙的雾狼猛地收了爪子,却还是低伏着身子,喉咙里的咆哮没停。
“滚。”欲忘言的声音很沉,穿透浓雾。
高个男人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瘦高个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往圈外挪,腿上的伤口蹭过落叶,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回头。高个男人见状,也想挣扎着起身,按在他背上的狼爪却没松,直到欲忘言又抬了抬下巴,那狼才慢悠悠地退开,却仍和其他狼一起,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
“隐澜的考核,比的是本事,不是阴狠。”欲忘言看着他们踉跄的背影,“今天没取你们的命,不是怕了家主,是嫌你们的血脏了这林子。”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枚滚落的铜哨,“下次再敢耍手段,就不是被狼抓伤这么简单了。”
高个男人回头瞪他,眼里满是怨毒,却没敢多说一个字,扶着一瘸一拐的瘦高个,很快消失在浓雾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