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幻象】269

丁程鑫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回视着马嘉祺的目光。

他那副只剩下一边镜片的，布满了裂纹的战术眼镜背后，那双总是平静如深潭的眼眸里，

第一次，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不需要任何语言。

不需要任何解释。

他们都明白了。

马嘉祺：“我看到了。”

马嘉祺的声音，终于响起。

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刚刚“醒来”的虚弱感，但却异常的沉稳，带着一种能瞬间安抚人心的力量。

马嘉祺：“在那个……很奇怪的地方。”

他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来形容那种死亡后的状态。

马嘉祺：“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一切都是静止的。”

马嘉祺：“我像一个旁观者，”

马嘉祺：“一个被抽离出来的观众，看到了后面发生的所有事。”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不，像一颗投入湖面的深水炸弹。

所有人的身体，都猛地一震。

严浩翔那双死灰般的眼睛里，终于，重新出现了一丝光。

他的大脑似乎被这句话强行重启了。

他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双因为愤怒和绝望而布满血丝的赤红眼睛，死死地，盯着马嘉祺，又看了一眼丁程鑫。

他的脸上，是无法形容的，复杂到了极点的表情。

有震惊，有愧疚，有茫然，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马嘉祺：“所以……”

马嘉祺的目光，再次落回到了丁程鑫的身上。

他笑了。

那是一个很淡的，却又无比真实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马嘉祺：“你做得很好，程鑫。”

马嘉祺：“比我能想到的，任何一种结局，都要好。”

他没有说“你做对了”。

因为在那样的绝境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对”与“错”。

任何选择，都通往地狱。

唯一的区别，是选择独自坠落，还是拉着所有人一起。

丁程鑫，做出了一个，在马嘉祺看来，最冷静，最理智，也最……勇敢的选择。

他用那份沾满了鲜血的，看似背叛的“施舍”，换来了全队的生机。

他用那份冰冷到不近人情的理智，守住了这支队伍，最后的火种。

他用那句“像狗一样活下去”，为所有人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复仇”的，冰冷的种子。

丁程鑫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已经破碎不堪的眼镜。

这个他标志性的，代表着冷静与思考的动作，在这一刻，却显得有那么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味。

他感觉到，那块一直死死压在他胸口，名为“责任”与“背叛”的，沉重到几乎让他窒息的冰山，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温暖的，属于同伴的理解，正从那裂缝中，渗透进来。

丁程鑫：“欢迎回来，队长。”

他的声音，依旧努力地维持着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匀到的，轻微的，属于人类的颤抖。

队伍的意志，在这一刻，以一种所有人都未曾想过的方式，跨越了生死，重新，凝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