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幻象】267

宋亚轩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音节。

他那双因为过度使用能力而变得空洞的眼睛里，终于，开始有了一点点属于活人的，名为“困惑”的微光。

那微光很弱，像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但它终究是出现了。

刘耀文停止了颤抖。

他那被无数感知信息反复冲刷，被“深渊”小队所有成员死亡瞬间的痛苦与虚无彻底淹没，几近崩溃的神经系统，

在这一刻，被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无法被归类的信号，彻底覆盖了。

这个新的信号，强行挤开了他脑海中所有混乱的，尖叫的，悲鸣的杂音。

他“听”到了。

一个熟悉的，沉稳的，有力的心跳声，正在他前方不远处，规律地跳动着。

一声，又一声，像是宇宙中最安稳的节拍，抚平了他狂乱的神经。

他“闻”到了。

一股熟悉的，混杂着汗水与硝烟，却又无比鲜活的，属于生命的气息。

那气息真实得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看”到了。

一个完整的，没有缺损的，散发着温热能量的，人类的轮廓。

这个信号，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温暖。

它与之前他所感知到的，“深渊”小队那种冰冷的，绝对的“无”，形成了最鲜明的，也最残酷的对比。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放下了抱住头颅的双手。

那张沾满了泪痕与冷汗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孩童般，茫然无措的表情。

他看着那个身影，眼神里充满了最纯粹的不解。

而贺峻霖。

那个从始至终，都跪在深坑边缘的，如同石像般的男人。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那不是因为恐惧。

也不是因为寒冷。

那是一种，当一个已经被宣判了死刑的绝症病人，在经历了无数次化疗的痛苦，放弃了所有希望，平静地等待死亡降临之后，

突然被告知自己已经痊愈时，所产生的，源于生命最底层的，巨大的，无法被承载的，生理性的痉挛。

他的身体无法理解这种狂喜。

他的神经无法处理这种反转。

他的肌肉因为这矛盾的信号而剧烈抽搐。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只手，曾经亲手将马嘉祺送入湮灭深渊的手。

那只手，曾经在距离那片虚无几厘米的地方，因为无法承受的恐惧和悲痛而无法再前进分毫的手。

那只手，此刻，却以一种无比缓慢，却又无比坚定的姿态，穿过了空气，穿过了距离，穿过了那道横亘在生与死之间的，无形的天堑。

他的指尖，在轻微地颤抖。

那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几乎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臂。

可他依旧固执地，虔诚地，伸向那个轮廓。

终于。

他的指尖，轻轻地，带着朝圣般的虔诚，与无法抑制的颤抖，触碰到了那个人的，衣袖。

温暖的。

有实感的。

是布料的，粗糙的，真实的触感。

不是幻觉。

不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不是精神崩溃后的臆想。

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