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幻象】259

他缓缓地，抬起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曾为他赢得无数荣耀，可以一击轰碎合金装甲的，冠军的拳头。

此刻，这双手，却在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在看一件陌生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想起了马嘉祺。

他想起了队长在最后时刻，脸上那抹决绝的，甚至带着一丝挑衅的微笑。

那笑容仿佛在说：来吧，这就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想起了队长在无数次绝境中，那道永远挡在他们所有人身前的，坚实的背影。

那个背影告诉他们：别怕，有我。

他用自己的命，为他们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丁程鑫的一场豪赌。

换来了他们几个人的……苟延残喘。

换来了，一句冰冷的，屈辱的，却又无比正确的……“像狗一样活下去”。

一种比愤怒更加深沉，比悲伤更加刺骨的，巨大的，无法言喻的疲惫感，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所有的骨头，都在一瞬间，被抽走了。

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他整个人，像一滩被抽掉了骨架的烂泥，瘫软了下去。

他的侧脸，重重地，贴在了那片冰冷的，混合着血腥与硝烟味的沙地上。

沙粒的粗糙感，硌着他的皮肤。

他闭上了眼睛。

世界，就此与他无关。

他只想睡去，永远都不要再醒来。

丁程鑫没有去看他。

他也没有去看任何人。

他只是静静地，将那枚冰冷的，仿佛还残留着系统意志的幽蓝色数据芯片，收进了自己胸前最贴身的一个口袋里。

那个口袋的位置，紧挨着他的心脏。

他能感觉到，那枚芯片的棱角，正隔着一层薄薄的作战服布料，冰冷地，坚硬地，硌着他的皮肤。

像一块永远无法融化的，来自地狱深渊的寒冰。

也像一个永恒的，冰冷的提醒。

提醒他，这一切的代价是什么。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这片狼藉的战场。

他看到了瘫软在地的严浩翔。

看到了跪在坑边，已经彻底变成一尊没有灵魂的石像的贺峻霖。

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用双臂死死抱住自己，仿佛这样才能阻止自己彻底碎裂开来的刘耀文。

看到了呆坐在自己的终端旁，双眼无神，仿佛连思考能力都已经丧失的宋亚轩。

看到了唯一还站着的，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用那双锐利的眼睛，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的林念姬。

一支曾经配合默契，无往不利的精英小队。

现在，只剩下了一群……残骸。

一群被战争和背叛碾碎的，精神上的残骸。

丁程鑫：“我们赢了。”

丁程鑫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那声音里，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也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一个用他们队长的生命，用他们所有人的尊严，换来的，冰冷的，残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