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幻象】255

刘耀文蜷缩在地上，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酷刑。

他发出了野兽般的，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他用双手死死地抱着头，指甲深深地抠进自己的头皮，仿佛只有这样剧烈的疼痛，才能让他从那更加巨大的，来自灵魂的痛苦中，获得一丝喘息。

他不敢听，也不敢看。

严浩翔的每一句质问，都像一根根被冰冻过的，带着倒刺的钢针，扎进他那本就千疮百孔的感知世界。

他想起了马嘉祺教他如何格斗。

想起了队长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做得很好”。

想起了队长在最危险的时候，把他护在身后的样子。

那些温暖的记忆，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子，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切割。

他觉得自己是个叛徒。

他们都是。

宋亚轩瘫坐在自己的终端旁。

他那双总是闪烁着天才光芒，仿佛能看透数据洪流的眼睛，此刻却一片空洞。

他看着自己那双刚刚还在键盘上创造奇迹的手。

就是这双手，在几分钟前，还在丁程鑫的指挥下，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劫持数据，分析逻辑，为那场“谈判”铺平了道路。

他曾经为自己的技术而自豪。

他相信数据和逻辑能解决一切问题。

而现在，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发自骨髓的，深深的自我厌恶。

他的技术，他的骄傲，最终，成了用同伴的生命去换取苟活的工具。

他觉得自己的手，很脏。

脏得让他想立刻把它砍掉。

而贺峻霖，他仿佛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严浩翔的咆哮，刘耀文的呜咽，这个世界所有的喧嚣，都无法再进入他的耳朵。

他就那么跪在那个深坑的边缘。

从马嘉祺消失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像一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

他的膝盖，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沙地里。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摸那片虚无。

他想去摸一摸那片焦黑的土地，想感受一下那里是否还残留着队长的一丝气息。

但他的手，却在距离那片焦黑的边缘几厘米的地方，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始终无法再让自己的手，前进分毫。

仿佛那几厘米的距离，是一个生与死的天堑。

他害怕。

他害怕触摸到的，只有一片冰冷的，什么都不剩的虚无。

泪水，早已经流干了。

他的脸上，只剩下两道被风沙吹干的，深深的，灰白色的泪痕。

像两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丁程鑫依旧没有反抗。

他就那么被严浩翔提着，像一个破败的布娃娃。

他任由那狂风暴雨般的质问和侮辱，将他彻底淹没。

他能感觉到严浩翔手指的力量，几乎要捏碎他的锁骨。

他能感觉到自己因为缺氧而开始变得模糊的视野。

但他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被攻击的，只是一具不属于他的，没有痛觉的躯壳。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湖面。

他迎上了严浩翔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瞳孔。

两道视线，在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内，激烈地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