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幻象】159

那并非能量的爆发。
他们所预想中那摧枯拉朽的冲击波,那足以掀翻屋顶的能量轰鸣,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它像一滴绝对纯粹的,浓稠到化不开的虚无。
这滴虚无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无声无息地,滴进了名为“现实”的这杯澄澈溶液里。
没有声音。
周遭的一切瞬间坠入绝对的死寂。
先前因战斗而震荡不休的空气,此刻凝固得宛如琥珀,将所有微尘都封存在永恒的静止之中。
没有光亮。
它非但没有释放任何光芒,反而像一个贪婪的黑洞,主动地,饥渴地吞噬着空间里每一缕残存的微光。
甚至没有温度。
既不灼热,也非冰冷,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无”,仿佛“温度”这个物理概念,在它的面前被彻底抹除,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它只是以一种绝对的,不容抗拒的姿态,向外无声地扩张。
它在浸染。
它在同化。
它在用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编写它所触及的一切。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被揉捏成了荒诞的形状。
脚下坚实的地面,在那片纯黑蔓延过来的瞬间,便失去了其固有的物理属性。
严浩翔脚下的水泥地如同被投入熔炉,先是变得如流沙般柔软,让他险些失足,紧接着又在下一秒凝固成一种他无法理解的,闪烁着诡异光泽的晶体结构。
光线不再遵循任何已知的传播定律。
头顶应急灯投下的光束被强行扭曲,折射出光怪陆离,令人肠胃翻搅的诡异景象,在墙壁上投下不断变幻的,如同疯人呓语般的抽象图案。
声音被彻底吞噬了。
刘耀文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胸腔里心脏徒劳的搏动,却听不见那熟悉的、赖以判断生死的擂鼓声。
声音这个概念,仿佛被从他的感知中强行剥离。
连空气的流动都陷入了永恒的凝滞。
呼吸变得无比困难。
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将沉重粘稠的玻璃浆液强行灌入气管,那股不属于气体的异物感,正无情地堵塞着他的支气管,灼烧着他的肺叶。
一种源于“存在”本身的,深沉无比的“错误感”,如同最沉重的铅块,压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这已经不是恐惧。
恐惧,是生命体在面对危险时,为了求生而产生的本能反应。
而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早已超越了“危险”的范畴。
它是一种更为根本的,对世界观,对认知,对“存在”这一基本事实的,彻底的、暴力的颠覆。
就好像有某个至高的存在,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在你耳边低语:一加一从来不曾等于二,天空的蓝色只是你的错觉,
你所认知、所依赖、所坚信的一切,从根源上,就是一个荒唐透顶的谎言。
这种认知被强行撕碎的剧痛,远比任何肉体上的酷刑更加折磨,更加令人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