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幻象】139

他想反驳。

他想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揪住马嘉祺那永远整洁的衣领。

他想用自己那只还完好的右手，狠狠地，一拳砸在他那张永远冷静的脸上。

他想质问他，我们不是你的棋子，不是你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我们他妈的是你的队友！

但他说不出口。

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因为马嘉祺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每一个字，都是这片被神遗弃的地狱里，最真实，最冰冷，最残酷的，真理。

弱小，就是原罪。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如同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般的嘶吼。

最终，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所有的质问，所有的委屈，都像决堤的洪水般，轰然退去。

剩下的，只有一股黑色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名为绝望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缓缓地，低下了头。

不再去看马嘉祺那张冰冷得让他陌生的脸。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然后，他动了。

他沉默地，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还在发抖的刘耀文的身边。

他弯下腰，用那只还完好的右手，像拎一个沉重的麻袋一样，粗暴地，将他从地上硬生生拽了起来。

刘耀文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呜咽。

严浩翔没有理会。

他又走到了宋亚轩的身边，将已经彻底昏迷的他，一手揽过，扛在了自己的左肩上。

少年的身体很轻，但那份重量却仿佛有千斤。

三个人的重量，几乎在一瞬间，就压得他那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猛地向下一沉。

他的膝盖，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但他只是死死地咬紧了牙关，牙龈被咬出了血，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用一种近乎自虐的，偏执的意志，强行挺直了自己的脊梁。

他一个人，扛起了昏迷的宋亚轩。

他一个人，拖拽着精神崩溃的刘耀文。

连同他自己背上那个正在不断逸散着死亡气息，需要他分出能量维持的丁程鑫。

他一个人，背负起了这支队伍，此刻所有的“负重”。

他用这种沉默的，惨烈的，自残般的行动，作为对自己无能的惩罚。

也作为对马嘉祺那番冰冷的“真理”的，唯一的回应。

你说的都对。

弱小是原罪。

那么，这些“罪”，我来背。

马嘉祺静静地看着他完成这一切。

看着他像一头伤痕累累却拒绝倒下的孤狼，将所有的同伴都聚集到自己身边。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里，终于，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被任何人察觉的，复杂的情绪。

那情绪里，似乎有惊讶，有赞许，甚至还有一丝……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容。

但那情绪，转瞬即逝。

快得，像一颗从未存在过的，划过漆黑夜空的流星。

当他再次抬眼时，那双眼睛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转过身，不再去看身后的惨状，仿佛那一切都与他无关。

马嘉祺：“跟上。”

他吐出两个字，简洁，命令式，不带任何感情。

然后，他第一个，迈开了脚步。

走出了这条充满了死亡、绝望与背叛的血肉甬道。

走进了那片由柔和的，白金色光芒所笼罩的，未知的，宏伟的，巨兽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