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幻象】131

这条甬道没有名字。

马嘉祺也懒得为它命名。

他只是沉默地走在最前方，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精准得不带一丝情感。

脚下的“地面”，如果那还能被称之为地面的话，是一种温热而富有弹性的奇特组织。

它混合了软骨的韧性和筋膜的粘连感，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生命体征。

每一步踩下去，都会有轻微的下陷，仿佛踏入了某种巨型生物的血肉之中。

随即，又会被一股迟钝而执拗的力量缓缓托起，完成一个令人作呕的循环。

那感觉，就像是赤脚踩在了一块巨大活物的舌苔上，并且被迫在上面行走。

黏腻感无处不在。

湿滑的触感从鞋底的缝隙传来，试图钻入更深的地方。

每一次抬脚，都成了一场小规模的角力。

鞋底会和地面死死地拉扯，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却足以让耳膜感到酸楚的“滋啦”声。

粘稠的，半透明的，带着浓重腥气的体液被他们沉重的战术靴踩得到处都是，溅起细小的，令人反胃的涟漪。

空气是滚烫的。

这种热量并非来自火焰，火焰的灼热是直接而狂暴的。

这里的热，更加沉闷，更加压抑，仿佛充满了无数生命体内部循环的废热。

这是独属于内脏的温度。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强行吞咽一大口温热的，带着铁锈和腐败混合气味的血液。

氧气稀薄得可怜，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不知名的，让肺部产生刺痛感的气体。

严浩翔机械地迈动着双腿。

他的步伐有些僵硬，每一步都像是在对抗着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

他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意志力，强行从周围那些正在逼疯他的环境中抽离。

他不去想脚下的触感，不去闻空气中的腥臭，不去感受那令人窒息的温度。

他将一切感知，都集中在了自己肩膀上那份沉甸甸的，却又在不断变“轻”的重量上。

丁程鑫的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轻”。

这绝非物理意义上的重量减轻，那没有丝毫值得庆幸的地方。

这是一种更加本质的，属于“存在感”本身的流失。

严浩翔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背负着的，仿佛已经不再是一个具体的人。

那更像是一团正在不断逸散的，冰冷刺骨的雾气，一个拥有人形的空洞。

透过那层层叠叠，早已被染成暗色的绷带，一股比周围环境更加浓郁，更加纯粹的，带着腐朽与终结意味的黑色气息，正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那气息像是拥有生命，主动地沾染在他的作战服上。

它们像无数根看不见的，淬了剧毒的冰冷针刺，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皮肤，扎进他的血肉。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那气息接触最为紧密的地方，正在缓慢地，彻底地，失去一切知觉。

麻木感，正从他与丁程鑫身体接触的后背中心点，像墨汁滴入清水般，向着他的全身，缓慢地，却又坚定不移地，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