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幻象】127

这个认知，让宋亚轩的胃部，猛地一阵剧烈的痉挛。

他想吐。

他想把自己胃里所有的一切，连同自己的理智，自己的灵魂，都一起吐出来，彻底地，决绝地，与这个正在发生着的一切，划清界限。

但他做不到。

他那只已经彻底变成蓝色水晶的手臂，在此刻，正散发出一股微弱的，却又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威严的意志。

那意志在安抚他。

不，不是安抚。

是在“校准”他。

就像一个程序员在修正一段出现了错误的，情绪化的代码。它正在用一种更高维度的，冰冷的逻辑，覆盖他那属于人类的，正在剧烈波动的恐惧。

它在告诉他。

这一切，都是正确的。

这一切，都是必须的。

为了“完整”。

宋亚轩：“……不……”

一个嘶哑的，几乎无法被听清的音节，从宋亚轩干裂的嘴唇中艰难地挤了出来。

他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后槽牙，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抵抗那股正在侵蚀他意志的，来自“神骸”的冰冷逻辑。

他不想再当那个该死的“罗盘”了。

他不想再引领着自己的同伴，走向一个又一个用同伴的血肉和人性作为祭品的，诡异的祭坛。

他不想。

严浩翔：“马嘉祺。”

严浩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愤怒，没有了咆哮。

只剩下一种火焰燃尽之后，那片被彻底烧成白地的，空洞的，死灰般的平静。

他没有去看马嘉祺。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那个刚刚“活”过来的贺峻霖身上。

他看着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温和的脸。看着那平稳起伏的胸膛。看着那副看起来安详无比的睡容。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严浩翔：“……你看看他。”

严浩翔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在每个人的心上来回地，缓慢地拉扯着。

严浩翔：“你看看我们。”

严浩翔：“我们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他不是在问马嘉祺。

他是在问自己。

是在问这片该死的，吞噬了他们一切的黑暗。

是在问那个高高在上，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狗屁“系统”。

马嘉祺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地，从丁程鑫的身边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正对着严浩翔。

他那张被幽绿光芒和暗红光芒交替映照的脸，看起来像一尊从地狱深处打捞上来的，失去了所有表情的神像。

马嘉祺：“我们？”

他重复着这个词。

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仿佛在咀嚼一个陌生词汇般的，淡淡的嘲讽。

马嘉祺：“严浩翔，从我们决定召唤‘清理程序’的那一刻起，”

马嘉祺：“‘我们’这个概念，就已经死了。”

马嘉祺：“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一个团队。”

马嘉祺：“是一群为了活下去，和魔鬼做了交易的，幸存者。”

他的目光，平静地，从严浩翔那张写满了痛苦和茫然的脸上，移到了角落里，那个已经抖得快要散架的刘耀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