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幻象】122

他几乎已经能感受到马嘉祺手腕上皮肤的温度。

能闻到那颗水晶心脏散发出的，混杂着冰冷与腥气的味道。

然而。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目标的前一刻。

他的手，停住了。

就那么僵硬地，悬停在了半空中。

指尖距离马嘉祺的手腕，只有不到三厘米的距离。一阵微风从岩洞的缝隙中吹过，甚至能让他指尖上竖起的汗毛，若有若无地拂过对方的皮肤。

他不是自己停下的。

他的意志依然在疯狂地咆哮着，催促他前进。

是马嘉祺。

马嘉祺用一句话，就将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决心，都钉死在了原地。

马嘉祺：“你想让他现在就死吗？”

那句话很轻。

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在滚烫的岩石上，瞬间就蒸发了。

却又重得像一整座冰山，狠狠地，砸在了严浩翔的灵魂深处。

马嘉祺甚至没有回头。

他的视线，他的全部精神，依旧凝聚在自己缓缓下压的手掌，和手掌下那具已经失去了所有温度的躯体上。

他的声音很平，平得像一片被永恒冻结的湖面，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那声音里没有任何威胁的成分。

也没有任何劝说的意图。

它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纯粹的，不容置疑的，冰冷到极致的逻辑。

这逻辑像一把最锋利，最精准的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剖开了严浩翔那颗被愤怒和热血填满的心脏，将里面残酷的现实，血淋淋地暴露了出来。

是啊。

贺儿快死了。

这个念头，让严浩翔浑身剧烈一颤，那股让他动弹不得的力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

不。

他艰难地抬起头，越过马嘉祺的肩膀，看向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张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嘴唇是淡淡的青紫色，眼睫安静地垂着，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已经死了。

严浩翔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亲眼看着贺峻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亲手感受过他身体的温度，是如何一点点地流逝，最终变得和周围的岩石一样冰冷。

他已经死了。

一个在医学上，在任何常识里，都已经被判定为死亡的人。

他现在之所以还能被他们称为“活人”，仅仅是因为他体内那点属于异能者的，还未彻底消散的生命力场，在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那就像一根即将燃尽的蜡烛，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的火光，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而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

一个用“未知”的、恐怖的、可能是更深层绝望的未来，去替换一个“必死”的、确定的、毫无悬念的结局。

那只悬停在半空中的手，终于因为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无力地垂了下去。

严浩翔感到膝盖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他所有的愤怒和决心，都被那个残酷的事实钉死在了原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