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雪原】216

他的另一只手,以一种极其缓慢而僵硬的姿态,从黑暗中,抬起。
手掌虚握,掌心正对着平台之下,那片由无数能量管道与金属支架构筑的,深不见底的,钢铁深渊。
那里是整个巢穴的动力核心与数据中枢。
【科技共鸣】。
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去控制任何一个部件,没有试图去同化任何一段代码。
那对于他现在破碎的意识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选择了一种更直接,也更恶毒的方式——污染。
他将自己那片破碎的,充满了逻辑悖论的意识,将他脑海里,所有关于“失败”的记忆片段,所有关于“背叛”的绝望揣测,所有属于人类的,混乱的,肮脏的,无法被二进制所理解的情感数据流——
恐惧时飙升的肾上腺素,愤怒时不受控的攻击性,绝望时放弃一切的思维停滞,爱一个人时产生的非理性保护欲,以及……
恨。
对敌人,对系统,甚至对自身无能的,刻骨的恨意。
他将这一切,压缩,凝聚,打包成一个纯粹由负面情感与逻辑错误构成的,数据集合体。
一个最恶毒的,逻辑病毒。
然后,他松开了攥住那条逻辑之线的,最后的意志。
病毒,坠入深渊。
没有声音,没有光效,没有任何物理层面的征兆。
可是在这片巢穴的,每一个能量管道的控制阀,每一个服务器的根目录,每一个“净化者”的底层逻辑链条中,一场无声的,数据层面的,瘟疫,悍然引爆!
六尊“净化者”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同时剧烈地,僵直了一下。
它们关节处的伺服电机发出刺耳的、过载的“吱嘎”声。
它们猩红的电子独眼,开始以一种毫无规律的,癫痫般的姿态,疯狂闪烁,红光在明暗之间高速切换,暴露出内部运算的极度紊乱。
它们的枪口,开始不受控制地,以微小的幅度上下左右地微微颤抖。
它们的瞄准系统,被强行灌入了一个名为“怜悯”的,无法量化的参数,导致锁定指令反复出错。
它们的行动模块,被植入了一个名为“犹豫”的,随机性的延迟指令,让开火的动作迟迟无法执行。
它们的最高权限——清除协议,正在与一段名为“我是谁”的,无解的哲学悖论,进行着一场注定要宕机的,死循环运算。
机器的逻辑无法处理这个注入了“自我”概念的提问,运算资源被瞬间占满,处理器温度急剧飙升。
系统,卡住了。
这短暂的,也许只有三秒,也许只有两秒的,机能停滞。
成为了,另一场死亡的,前奏。
张真源:“……干得……漂亮……”
一个声音,微弱,沙哑,却异常清晰地,在团队的通讯频道里,响了起来。
是张真源。
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从那个人体掩体的缝隙中,站了起来。
他起身的动作流畅而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仿佛只是从阴影中站起的一个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