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雪原】215

宋亚轩。

他醒了。

对于战场上那六台“净化者”来说，它们的战术推演已经抵达终点。

目标单位“严浩翔”生命体征低于阈值，行动能力受限，被困于平台边缘，无处可逃。威胁判定为“可清除”。

周围再无其他活动热源，战术环境稳定。整个局面，是一个由它们的冰冷杀意与严浩翔濒死的绝望共同构筑的，封闭的，完美的死局。

然而，这只手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封闭系统的完整性。

六颗猩红的，不带丝毫情感的电子独眼，在那一瞬间，齐刷刷地，停止了对严浩翔的锁定。

它们的内部感应器捕捉到了一个新的生命信号，一个本应被判定为“已清除”的单位，重新上线。

这个动作本身，就对它们固有的算法构成了直接的冲击。

威胁单位，从一个，增殖为了两个。

原定的六对一清除方案，其建立的基础已经动摇。

火力分配、威胁等级、行动优先级……所有参数都需要在瞬间重新评估。

算法，必须重构。

这对于高速运转的战斗AI而言，或许只需要零点零几秒。

可就是这零点零几秒的运算延迟，这属于机器的，绝对理性下的程序化犹豫，却为死局中的人类，争取到了无法用时间衡量的，喘息之机。

宋亚轩的头，艰难地，从那个漆黑的洞口里，探了出来。

他的脸部组织损伤严重，一道深刻的裂伤从他的额角划过眉骨，延伸到脸颊，浮肿的皮肉向外翻卷着。

他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会牵动无数受损的神经末梢，带来剧烈的痛楚。

眼角、鼻腔、耳蜗里那些早已凝固的血块，因为他向上挣扎的动作，再度崩裂，渗出新鲜的，温热的液体，顺着他满是污迹的脸庞缓缓流下。

那双曾总是盛满天才式傲慢与狡黠的眼瞳，此刻失去了所有焦距，瞳孔扩散，呈现出一种被庞大信息流冲刷过后的，混沌的灰色。

他没有去看那些已经将枪口对准严浩翔的“净化者”。

他此刻的视觉系统几乎是失灵的，视野里只有模糊的光斑与暗影。

他甚至，没有去看严浩翔那张，因为看到他苏醒，而瞬间凝固了所有表情的，错愕的脸。

他的意识，是一片破碎的废墟。

无数的错误链接，无法解码的乱码，以及因超载而烧断的神经元，共同构成了一片混乱的思维风暴。

可就在这片风暴的最深处，有一缕逻辑之线，被他用濒死的意志死死攥住。

它比蛛丝更纤细，却又比金刚石更坚韧。

那不是他的异能【科技共鸣】，不是那种需要主动引导与控制的力量。

那是，他身为一个顶级黑客，最原始，最纯粹，也是最傲慢的……本能。

一种当他看到一个封闭、完美、不允许任何杂质存在的，所谓“系统”时，就无法抑制的，想要在上面钻个洞，留下一段属于自己的，恶作涂鸦的，破坏性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