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雪原】180

“就像……屠夫在宰杀一群被捆住了手脚的羔羊……从队尾开始,一个,接着一个,悄无声息地,抹除……”
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而粗重,每一次换气,胸腔里都随之响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液体沸腾般的“咕噜”声。
那是肺部遭受大面积冻伤,组织开始坏死液化后,无法逆转的,终末之兆。
“……至于……那件……道具……”
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驱使着已经彻底麻木的手臂,伸向怀里,掏出了一个被油布紧紧包裹的硬物,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生命力。
他的手,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指节僵硬如铁。
那个硬物,从他失去控制的指间滑落。
“噗。”
一声极轻的闷响,砸入松软的雪地,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丁程鑫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
那并非什么造型夸张的强大武器,也不是什么能发出奇诡光芒的逆天奇物。
那是一枚……指南针。
一枚,造型古朴,通体由黄铜打造,甚至连表面都因岁月侵蚀而浮现出斑驳铜绿的,最寻常不过的,指南针。
只是,透过那片蒙着薄霜的玻璃罩,那根本该执拗指向北方的磁针,此刻,正以一种彻底违背了世间所有物理法则的癫狂姿态,毫无规律地,疯狂抽搐,剧烈旋转。
像一头被囚禁在玻璃囚笼里,因找不到出口而彻底陷入疯癫的,绝望困兽。
“【迷途指针】……”
那个男人,用尽最后一缕气息,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它的名字。
那声音微弱到几乎要被风雪吞没。
“……能让……指定区域内……所有……指向性概念……彻底……紊乱……”
“我们……本想用它……来……摆脱那群豺狼的……追踪……”
“可是……我们……连启动它的机会……都……没有……”
话音,在此处,戛然而止。
他那颗无力垂下的头颅,再也未能抬起。
那双曾经映照出无尽恐惧与不甘的瞳孔,最终,被一片永恒的,苍白的,虚无,彻底覆盖。
生命的最后一丝余温,从贺峻霖的指尖流逝,被这片雪原,贪婪地,尽数吞噬。
死寂。
一种比风雪更沉重的死寂,仿佛无形的冰川,以吞噬一切的姿态,轰然压下。
将这片刚刚上演过临终遗言的雪地,连同空气中残存的最后一丝话音,彻底冻结、封印。
丁程鑫的视线,牢牢胶着在那枚跌入雪中的指南针上。
疯狂旋转的磁针,像一个被剜去双眼后,在牢笼里冲撞不休的癫狂囚徒,每一次无规律的抽搐,都像是在无声控诉着这片天地法则的崩坏。
【迷途指针】。
能让指定区域内所有指向性概念,彻底紊乱。
这已经不是战术道具,这是……规则武器。
马嘉祺:“把那东西收起来。”
马嘉祺站起身,声音里剔除了所有情绪,平稳得像是在宣读一份无关紧要的战损报告。
他没有去看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也没有去看他身边那三个,早已在沉睡中,被严寒无声夺走生命的同伴。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死亡与挣扎,重新投向那片茫茫无垠,吞噬了所有方向与希望的,白色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