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雪原】158

他死了。

死于目睹神明降临般的极致惊骇，以及心肺被那股无法抗衡的巨力瞬间震成一滩肉泥后，无可挽回的大面积内出血。

他的旁边，是那个代号“头儿”的男人。

他还活着。

更准确地说，他的躯壳还维持着生命体征。

他瘫软在地，那双曾如西伯利亚雪狼般锐利冷静的眼瞳，此刻空洞无物，是被林念姬的精神风暴彻底犁过一遍后，留下的，一片寸草不生的思想废墟。

他嘴唇无意识地翕动，喉管深处挤压出意义不明的，破碎粘连的“嗬……嗬……”声，像一个被抽走全部神智，只剩下呼吸本能的植物。

严浩翔，这头方才还在冰冷地狱里肆虐的人形天灾，此刻正背对这片由他亲手缔造的修罗场，单膝跪地。

他山峦般高大的身躯，像一座被瞬间掏空所有岩浆的休眠火山，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瞬间爆发】的庞大能量，正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从他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深处，如海啸退潮般汹涌褪去。

那是一种生理层面的背叛，是身体在偿还方才透支的暴力。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深重，更加阴冷的，仿佛要将他骨髓一并冻结的疲惫与虚脱感。

他背上那些被子弹硬生生砸出的，青紫交错的恐怖瘀伤，此刻才如梦初醒，开始疯狂地，向他饱受摧残的中枢神经，反馈那份迟来的，钻心刺骨的剧痛。

他皮肤上蒸腾的热气与极寒空气交汇，发出嗤嗤的轻响，每一寸暴露的肌肤都像在被无数冰针穿刺。

他却对此恍若未觉。

他只是用那双还在微微颤抖，青筋虬结的大手，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到近乎虔诚地，

将那具始终被他用整个身体护在怀中的，属于张真源的躯体，缓缓地，安放在这片相对“温暖”，能够隔绝外界暴雪的，冰冷地面上。

那双刚刚捏碎合金钢的手，在为张真源理顺额前碎发时，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片即将融化的雪花。

马嘉祺：“……区域肃清。”

马嘉祺的声音，穿透了这片由血腥与死寂交织的空气，平稳，冷静，像是在确认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战术清单。

他没有去审视那些扭曲的尸骸，也没有分出半点心神去关注那个精神已经死亡的俘虏。

他的视线，像两枚最精准的医疗探针，第一时间，便锁定了严浩翔那不断剧烈起伏，却又在极力压制着痛苦的宽阔后背。

他甚至能通过那背部肌肉的震颤频率，判断出严浩翔的异能后遗症已经到了哪个阶段。

丁程鑫的身影在残骸与肢体间移动，悄无声息，如同一位正在巡视自己手术台的死神。

他绕开了地上那些扭曲的金属与冻结的血泊，步伐精准，没有沾染一丝污秽。

用那只骨节完好却沾满他人血污的左手，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刘耀文从那道人形破口处拖拽进来，安置在相对干燥的角落。

一缕细微血丝，从刘耀文耳蜗渗出，旋即凝固成暗红冰晶，那是超负荷的五感被强行撕裂后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