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雪原】148

五十米。
这个数字,在丁程鑫那座庞大的思维宫殿里,是一个被无数次推演,最终用猩红光晕标注的,绝对临界点。
队列的推进,戛然而止。
七个人的动作,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同时摁下了暂停键,在那一瞬间,与这片凝固的暴风雪,彻底融为一体。
林念姬,再一次,缓缓阖上了双眼。
那张被风雪侵蚀到毫无血色的面孔上,看不见任何多余的波澜,唯有睫毛上凝结的细碎冰晶,随着她极力压制的呼吸,微微颤动。
她正将自己的意识,从温暖而安全的颅骨囚笼中,一丝一缕地,艰难抽离。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剥离感,仿佛灵魂被浸入液氮,每一次向外延伸,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撕裂与冻结。
一张无形无质,却比任何精密雷达都更加敏锐的精神蛛网,以她的眉心为原点,无声无息地,向着黑暗的深处,蔓延开去。
它不携带任何敌意,更像是一次试探,一次温柔的问询。
它小心翼翼地绕过狂暴肆虐的气流,穿透那些足以割裂肌肤的冰晶,
像一阵来自彼岸的微风,以一种几乎可以被忽略的姿态,悄然无声地,覆盖向六百五十米外,那片蛰伏着未知杀机的,沉寂雪丘。
涟漪。
一道源自灵魂深处的,无声的涟漪。
几乎就在那道无形涟漪触及雪丘的刹那。
“……操。”
雪丘之后,一处被精心挖掘,足以抵御暴风雪直击的临时掩体内,一个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音节,撕裂了凝固的死寂。
说这话的男人,脸颊那道狰狞刀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此刻像一条被惊扰的丑陋蜈蚣,在他面部肌肉的抽搐下剧烈蠕动。
他手中的高精度狙击步枪,那冰冷金属质感,几乎要与他冻得发僵的手掌,通过汗水与低温,彻底焊死在一起。
“那个女人的精神又探过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被无形探针反复刮擦神经皮层的,独有狂躁与刺痛。
那感觉,不像窥探,更像一种精神上的凌迟。
一根冰冷的,看不见的丝线,钻进你的头骨,在你最隐秘的念头上来回拖拽,让你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品尝到被陌生人审视的屈辱。
“像个附骨之蛆,一遍,又一遍,用她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把我们每个人的灵魂都剥开,晾在这鬼地方!”
“收声,李蝎。”
那个被称为“头儿”的男人,声音沉稳得像这片雪原之下,万年不化的冻土。
他盘膝坐在掩体最深处,身上那件厚重白色伪装斗篷,让他完全与周遭环境消融。
唯一暴露在外的,是一双瞳孔。
那是一双狼的瞳孔。
或者说,是狼在极度饥饿,锁定猎物咽喉前一秒的,那种收缩成针尖的,残酷光点。
“我们此刻贩卖的‘焦虑’,必须是真品。”
他的视线,穿透掩体狭窄的射击孔,像两枚淬毒的钉子,死死钉在风雪中那几个正在以诡异节奏,匀速逼近的模糊黑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