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雪原】129

没有脉搏。

没有任何生命应有的、那怕最微弱的搏动。

触感之下，唯有一种深层组织彻底僵死后，传递出的、岩石般的微弱震颤。

他脸庞上，所有因药物强行催谷出的虚假血色，如退潮般瞬间褪尽。

那张脸，比脚下那些被千年风霜蚀刻的白骨，更显苍白。

马嘉祺看见了。

隔着十几米凝固的空气，他清晰看见了贺峻霖在那一瞬间，肩膀几不可察的垮塌。

一个无声的动作，却像一把巨锤，击碎了他脑海中某种根深蒂固的东西。

那根名为“正确”的弦，那根支撑他做出无数次冷酷抉择、用绝对理智与最优解编织的钢索，毫无征兆，发出了一声濒临断裂的、刺耳悲鸣。

他们用一种近乎自毁的偏执，强行将一条性命，从系统冰冷的死亡名单上拖拽回来。

这份选择，究竟是一次成功的拯救……

还是一场更加漫长、更加残忍的凌迟？

那道无声命令，此刻如同冰川崩裂前最后一道微不可察的裂响，在众人绷紧的神经上空洞回荡。

林念姬的视线，却并未在那场凝固着悲怆与绝望的交接仪式上，多停留一秒。

她像一个行走在风暴眼中央的幽灵，周遭所有撕心裂肺的咆哮与死寂，都无法侵扰她半分。

她转身，径直走向那条幽暗隧道的另一侧。

那里，空气中弥漫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属于神经末梢的崩溃气息。

丁程鑫用他那只唯一完好的左臂，几乎是环抱着，才勉强支撑住怀中那个剧烈抽搐的躯体，不让他从嶙峋岩石上滚落。

刘耀文的身体，就是一座正在被超凡感官凌迟处死的地狱。

林念姬没有征询，甚至没有一个眼神示意。

她只是沉默地，在那片被冷汗与恐惧浸透的狭小空间里，无声蹲下。

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拆解一枚随时会引爆、由神经元构成的精密炸弹，轻轻握住了刘耀文那只因神经性痉挛而扭曲成爪的手。

指尖相触，是一种刺骨冰冷与湿滑。

那感觉，像是握住了一条刚从万米深海打捞上来、仍在垂死挣扎的怪鱼。

刘耀文：“……腐烂……是腐烂的甜味……”

刘耀文嘴唇无意识翕动，牙齿在疯狂打颤，破碎音节从他喉咙深处溢出，带着浓稠腥气，

刘耀文：“……骨头……那些白骨……”

刘耀文：“它们在对我尖叫……就在我耳朵里……”

他的世界，早已被放大了十倍的感官撕扯得支离破碎。

每一粒尘埃都是一次撞击，每一丝气味都是一场瘟疫。

林念姬：“刘耀文。”

林念姬的声音，平直，清冷，不带任何情绪起伏，像一束经过精密计算、精准投射进他那片混乱风暴核心的、波长绝对稳定的激光。

林念姬：“现在，听我的指令。”

一股极细微，极清凉，带着一种近乎数学公式般绝对秩序感的精神力量，顺着她们交握的手，如同一股无声的、由液氮凝结成的溪流，

悄然注入刘耀文那片早已被怪物精神残留烧成焦土的意识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