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雪原】128

最终,钉死在了那具被严浩翔如同背负着整座雪山般,沉重扛回来的,沉默的躯体上。
马嘉祺的瞳孔,在那一刹那,坍缩成了两个比针尖更细微,几乎要将所有光线都吸入其中的,纯粹的黑点。
他没有走过去。
他只是站在原地,站在那扇通往未知的,狭窄隧道口的阴影里。
那片阴影,仿佛成了他唯一能支撑住这具早已被透支到极限的躯壳,不至于当场垮塌的凭依。
他的视线,像一柄最锋利,最冰冷,最不带任何情感的手术刀,从那具躯体上缓缓移开,最终,落在了贺峻霖那张因药物刺激而泛起病态潮红的脸上。
没有问询。
甚至没有一个口型的变化。
那是一种超越了语言的,属于战场指挥官与战地军医之间,用无数次生死一线的默契所铸就的,无声的交接。
贺峻霖读懂了。
他那只紧攥着手术刀片、血肉模糊的手掌,因为这个无声的指令,而爆发出最后一点,由剧痛催生出的力量。
他强撑着,身体像生锈的机械般发出呻吟,从墙壁上剥离自己,向前迈出了几乎让他整个人散架的一步。
他走到了严浩翔的面前。
马嘉祺:“……放他下来。”
贺峻霖的声音,像一捧刚刚从冻土之下刨出的,干燥的沙砾,每一个字都在摩擦着他自己早已不堪重负的声带,带着嘶哑的、几乎破裂的质感。
严浩翔的身体,像一座被风化了千年的石雕,纹丝不动。
那双被悲恸与怒火烧成两个窟窿的眼眶,死死锁定着贺峻霖。那视线里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拒绝一切的,焦黑的荒原。
贺峻霖:“我需要……重新评估他的生命体征。”
贺峻霖的视线没有回避,他那双因药物而短暂清亮的眸子,此刻倒映着一种属于医者的,不容置辩的顽固。
贺峻霖:“林念姬的坐标定位,耗时三分钟。”
贺峻霖:“你的负重奔袭,耗时五分钟。”
贺峻霖:“这八分钟里,他体内的低温循环……”
贺峻霖:“可能已经出现了不可逆的……栓塞。”
“栓塞”这两个字,像两根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严浩翔的耳蜗,刺穿了他用愤怒构筑的坚壳。
他那张因悲伤而扭曲的脸孔上,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那股子足以让他扛着一个人跑完一场马拉松的,属于顶级格斗家的蛮横气力,在“不可逆”这三个冰冷的字眼前,被瞬间抽取得一干二净。
他缓缓地,用一种近乎亵渎的迟缓,将那具早已与他后背的温度融为一体的躯体,小心翼翼地,安放在了这片由无数骸骨铺就的,冰冷的地面上。
那沉闷的,轻微的落地声,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贺峻霖跪了下去。
他的膝盖与坚冰冻土撞击,发出一声沉闷的、被骸骨吸收的钝响。
他将那只血肉模糊的右手,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审慎,贴上张真源冰冷的颈动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