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中的朝俞湛无不盛（1）

贺朝拎着两袋面粉撞开宿舍门时，谢俞正盘腿坐在床上看解剖图谱。窗外飘着细雪，暖气片嗡嗡作响，将玻璃窗蒙上一层白雾。

“小朋友！”贺朝把塑料袋往地上一撂，雪花从肩头簌簌落下，脸上是压不住的兴奋，“猜猜我搞到了什么？”

谢俞头也不抬，指尖划过一页复杂的神经血管网，声音没什么波澜：“脑子？”

“……”贺朝噎住，随即又咧嘴笑起来，凑过去捏他后颈，“比脑子珍贵！是许可！老顾批了！咱俩留校申请过了！”他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献宝似的抖开，“还有邵湛和许盛那俩，也批了！今年过年，哥几个包圆儿！”

谢俞翻图谱的手指顿住，终于抬眼。贺朝的眼睛亮得惊人，映着窗外灰白的雪光，像燃着两簇小火苗。留校过年，是贺朝磨了他小半个月的主意。谢俞嫌麻烦，更习惯冷清，但架不住这人一天八百遍的“小朋友一个人过年多可怜”、“哥给你露一手祖传的饺子馅儿秘方”。

“哦。”谢俞应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图谱上，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向上牵动了一毫米，“别把厨房炸了就行。”

“瞧不起谁呢！”贺朝抗议，弯腰去拎面粉袋子，动作大得带起一阵风，“等着瞧吧，贺师傅的手艺，保管让你吃了上顿想下顿……诶？”

他动作僵住，盯着那袋子，脸色突然变得有点古怪。谢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其中一个面粉袋子底下，正缓慢地洇开一小片可疑的、湿漉漉的深色痕迹，还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芝麻香油味？

贺朝：“……” 他猛地想起刚才在超市，自己拎着两袋面粉在货架间横冲直撞，好像、大概、也许……撞翻了调味品区最边上那一排香油瓶子？

“贺朝，”谢俞的声音凉飕飕地响起，“你祖传的饺子馅儿秘方，第一步是用面粉吸香油？”

邵湛和许盛推着满载的购物车，在超市生鲜区艰难穿行。许盛像只撒欢的兔子，一会儿指着活蹦乱跳的基围虾喊“湛哥这个好！”，一会儿又扑向冰柜里红白分明的雪花肥牛卷“这个也要！”，购物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成了小山。

邵湛推着车，目光在许盛兴奋的后脑勺和越来越满的购物车间来回扫视，眉头微蹙。他拿起一盒标价昂贵的进口车厘子，又默默放了回去，换成一袋普通的富士苹果。

“许盛，”邵湛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贯的沉稳，“预算。”

许盛正拿着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往车里塞，闻言动作一顿，转头眨巴着眼看邵湛：“过年嘛湛哥！一年就一次！再说，贺朝那家伙肯定也买疯了，咱们不能输阵势！”

邵湛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里面全是“快答应我”的期待，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滚，最终变成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伸手，把巧克力盒子从许盛手里抽出来，放回货架，在许盛瞬间垮下的小脸前，精准地从旁边促销区拿了一袋性价比高得多的大白兔奶糖塞进他怀里。

“这个，你喜欢的。”邵湛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推着车绕过生鲜区，目标明确地走向粮油区，“面粉和馅料，贺朝说他搞定。我们买对联、福字，还有……鞭炮。”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有些迟疑，似乎并不太赞同这个计划。

“鞭炮！”许盛眼睛瞬间又亮了，抱着奶糖原地蹦了一下，“要最响的！最大的！二踢脚！窜天猴！”他自动忽略了邵湛微蹙的眉头，已经开始畅想除夕夜的火树银花。

手机嗡嗡震动。邵湛拿出来一看，是贺朝发来的，言简意赅，还透着点气急败坏：

「紧急求救！香油刺客偷袭我方面粉主力！速带干净面粉增援！地点：学三舍404！十万火急！！！」

邵湛盯着屏幕，额角隐隐作痛。他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推着购物车转向粮油区，语气斩钉截铁：“面粉，买双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