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俞在北京(4)
巨大的冲击力让谢俞猝不及防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粗糙的梧桐树干上,发出一声闷响。贺朝沉重的、汗湿的身体完全压在他身上,滚烫的脸颊埋在他颈窝里,灼热的呼吸急促地喷在他敏感的皮肤上,带着剧烈的喘息和汗水的咸腥味。
“老谢……”贺朝的声音闷在谢俞的颈窝里,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极度疲惫和一种毫不掩饰的、孩子气的依赖,沙哑得不像话,气息灼热,“……没力气了……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像只寻求安慰的大狗,用汗湿的头发和额头,在谢俞的颈窝和锁骨处无意识地蹭了蹭。汗湿的发梢扫过谢俞敏感的耳垂和颈侧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和难以言喻的痒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终点线附近的喧嚣和看台上的尖叫都诡异地停滞了一瞬。无数道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梧桐树下的两个人身上。金融系刚刚还在为贺朝夺冠而疯狂呐喊的同学们,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医学系那边更是死寂一片,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那位以冷峻闻名、生人勿近的系草,此刻正被另一个汗涔涔的男人死死抱着,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态贴在树干上。
谢俞的身体在巨大的冲击下完全僵住了。后背撞在树干上的钝痛,胸前压着的沉重滚烫的身体,颈窝里灼热的呼吸和蹭动的触感,还有周围那瞬间聚焦的、几乎要把他洞穿的目光……所有感官都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致。一股热气“轰”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他的耳朵在鸭舌帽的阴影下瞬间红得滴血,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理智在疯狂叫嚣着推开这个丢人现眼的大型挂件,动作却慢了半拍。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贺朝似乎真的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谢俞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在贺朝的腰即将彻底脱离他支撑范围的那一刻,猛地伸出手臂,一把死死地搂住了贺朝劲瘦的、汗湿的腰身!用力之大,像是要把他重新按回自己怀里,也像是要阻止他滑落到地上。
这个动作,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无异于一种无声的宣告和回应。
看台上短暂的死寂过后,爆发出比刚才贺朝冲线时更加疯狂、更加山呼海啸的尖叫!金融系和医学系的看台彻底疯了,“朝俞!朝俞!”的呼喊声整齐划一,震耳欲聋,几乎要掀翻整个体育场顶棚!
贺朝埋在谢俞颈窝里的脸,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嘴角咧开了一个得逞的、巨大的、心满意足的笑容。他甚至还偷偷地、又蹭了一下。
谢俞搂着贺朝腰的手猛地收紧,力道大得让贺朝闷哼了一声。他另一只手却抬了起来,在震耳欲聋的声浪和无数闪光灯的聚焦下,以一种极其冷静、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姿态,伸向了贺朝汗湿的额角。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气息,轻轻地、飞快地擦过贺朝被汗水浸透、黏在额角的几缕湿发,顺带抹掉了他眉骨上即将滑落的一滴汗珠。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粗暴的简洁,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别扭的温柔。
“出息。”谢俞的声音响起,压得很低,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清晰地传入贺朝耳中,也通过周围离得近的同学手机话筒,隐隐约约传了出去。
只有紧贴着他的贺朝,能清晰地感受到谢俞按在他腰后那只手,掌心一片滚烫的濡湿,分不清是谁的汗。还有那擦过他额角的、微凉的指尖,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
贺朝埋在谢俞颈窝里,闷闷地笑出声,胸腔震动,带动着紧贴着他的谢俞也一起微微颤抖。他收紧了环在谢俞背后的手臂,像抱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阳光穿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投下跳跃的光斑。喧嚣震天,世界鼎沸,而他们,在彼此滚烫的呼吸和心跳里,拥有了一个无需言语的、密不透风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