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黑神话:哪吒情牵·灵珠降世
商纣七年,秋汛刚过的陈塘关还浸在潮雾里,镇东李靖府的红灯笼却挂了整月——夫人殷氏怀胎已足三年零六个月,远超寻常十月之期,府里上下既盼着婴孩降生,又藏着几分不安。
这夜的雾比往常更浓,浓得能攥出水来,把府衙的飞檐、院中的老槐都裹成模糊的影子。后宅卧房里,殷氏的痛呼断断续续传出来,窗纸上映着产婆忙碌的身影,铜盆里的热水换了三遭,水汽混着草药味飘到廊下,让守在门外的李靖眉头拧得更紧。
他身着玄色铠甲,甲片上还沾着白日巡防时的泥点,手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三年来,他听了无数闲言碎语——有人说夫人怀的不是人胎,是海妖作祟;有人说这孩子迟迟不降,是上天示警,恐给陈塘关招祸。李靖素来不信鬼神,可看着妻子受苦日久,心底那点疑虑也像潮雾般漫上来。
“大人,您别急,夫人这是稳婆说的‘贵胎迟降’,定是个有福气的!”管家端着热茶过来,话没说完,卧房里突然传来产婆一声变调的惊呼,紧接着是瓷器摔碎的脆响。
“怎么了?”李靖猛地推门进去,却见殷氏虚弱地靠在床头,脸色惨白如纸,而产婆正哆哆嗦嗦地指着她怀中——那不是他想象中皱巴巴的婴孩,竟是颗足有三尺见方的肉球!
肉球莹白得像东海深处的夜明珠,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晕,还随着殷氏的呼吸轻轻起伏,仿佛有生命在里面搏动。李靖瞳孔骤缩,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他抽出身侧长剑,剑尖直指肉球,声音因震怒而发颤:“妖物!竟敢附在夫人腹中作祟!”
“夫君不可!”殷氏急忙伸手阻拦,“它……它没伤我,反而日日护着我,前些日子汛水漫进内院,我夜里总觉有暖气流着,定不是恶物!”
可李靖哪里听得进去?陈塘关靠海,常年受水患、精怪滋扰,他身为关守,最恨这些邪祟之物。长剑带着风声劈下,眼看就要刺中肉球,院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震得房梁上的尘土簌簌落下。紧接着,一道金光从天际直射而入,裹着肉球的光晕骤然暴涨,将整个卧房照得如同白昼。
“李将军,手下留情!”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李靖只觉眼前一花,房门口已站着个身着道袍、手持拂尘的道人。道人鹤发童颜,腰间挂着个葫芦,身上带着股淡淡的仙气,正是乾元山金光洞的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没看李靖,径直走到床边,看着那肉球笑道:“老友,你倒会选时候,偏偏等这陈塘关秋雾最浓时降世。”话音刚落,肉球突然“咔嚓”一声裂开,金光从裂缝中涌出,化作个粉雕玉琢的童子。
童子不过三尺高,皮肤白得像雪,头发用根红绳系着,身上裹着条鲜红的混天绫,绫带末端还沾着点点金光。他脚边不知何时多了对小巧的风火轮,轮上燃着淡淡的火焰,却不烫手;小手紧攥着一杆迷你火尖枪,枪尖闪着寒芒。更奇的是,这童子刚落地,便睁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李靖咯咯直笑,笑声清脆得像檐下的铜铃。
“这……这是?”李靖举着剑,僵在原地,满脸惊愕。
太乙真人抚着胡须,道:“此乃昆仑山灵珠子转世,因感人间劫数将至,特来凡尘历劫,顺带护佑一方百姓。他与你有父子缘,今日降在你府中,便是你的儿子。”
殷氏看着童子,眼中满是慈爱,伸手想抱他,童子却顺着她的手臂爬上来,坐在她膝头,伸手去够太乙真人腰间的葫芦。太乙真人笑着把葫芦递给他,道:“你既已降生,便该有个名字。我观你命中带火,又生在这临水的陈塘关,水火相济,便叫‘哪吒’吧。”
哪吒似懂非懂,抱着葫芦晃了晃,又看向李靖,伸出小手想抓他的剑。李靖看着这孩子天真的模样,再想起方才太乙真人的话,心底的疑虑渐渐消散,只是仍有些不安:“真人,他……他既是灵珠转世,为何偏生得这般模样?还有那些法宝,莫不是真如外人所言,会给陈塘关招祸?”
太乙真人叹了口气,目光扫过窗外的潮雾,又看向哪吒身上的混天绫、风火轮:“他本是先天灵物,这些法宝是他与生俱来的伴生之物。只是他命中有一劫——‘斩龙劫’,日后恐会与东海龙族起冲突。但这劫数也是机缘,过则成仙,败则堕魔,全看他自己的选择。”
说到这里,太乙真人顿了顿,看向哪吒,眼神复杂:“而且,我算出他这一世,除了斩龙劫,还藏着段‘东海牵绊’。这牵绊是福是祸,如今还说不清,只盼他日后行事,能多几分仁心,少几分戾气。”
李靖听得心惊,低头看向哪吒。哪吒不知大人在说什么,正把玩着火尖枪,枪尖的寒芒映在他眼中,竟没有半分畏惧,反而透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
窗外的雾渐渐散了,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哪吒抱着葫芦,靠在殷氏怀里睡着了,混天绫轻轻搭在他身上,风火轮的火焰也弱了些,只余下点点微光。太乙真人从袖中取出一本金光闪闪的册子,递给李靖:“这是《乾坤圈炼化诀》,哪吒天生神力,需用乾坤圈束缚戾气,你日后需教他勤加修炼,莫要让他的本性被心魔吞噬。”
李靖接过册子,郑重地点头。他看着怀中熟睡的哪吒,再想起太乙真人说的“劫数”“牵绊”,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不知道,这个出生便带着异象的儿子,日后会在商朝末年的乱世中掀起怎样的风浪;更不知道,太乙真人口中的“东海牵绊”,会在他斩龙之后,化作一段跨越仇恨、牵动生死的深情。
晨光透过窗纸,照在哪吒的脸上,他咂了咂嘴,像是在做什么美梦。而此时的东海深处,龙宫之中,一条刚满百岁的小龙女正趴在珊瑚丛上,看着水面的微光发呆。她还不知道,自己日后的命运,会和那个在陈塘关降生的灵珠童子,紧紧缠绕在一起,在这乱世的烽火里,书写一段跨越种族、超越仇恨的传奇。黑神话:哪吒情牵·东海初遇
商纣十四年,陈塘关的暑气格外灼人。七岁的哪吒早没了孩童的安分,趁李靖巡防、殷氏午睡,攥着乾坤圈、踩着风火轮就溜出了府。他嫌街巷喧闹,径直往东海畔去——那里滩涂广阔,潮退时能捡些奇形贝壳,更能让他无拘无束地耍弄火尖枪。
海风裹着咸腥味扑在脸上,哪吒正蹲在滩涂边,用枪尖戳着一只横行的青蟹,忽听得不远处传来细弱的呜咽声。他耳朵尖,当即收起火尖枪,踩着风火轮“嗖”地掠过去,只见离岸半丈远的湿沙里,蜷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女童,穿着水色纱裙,裙摆沾了泥污,脸色白得像滩涂边的贝壳,嘴唇泛着青,额角还渗着细密的冷汗。她身子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沙子,像是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哪吒落地时带起一阵风,女童惊得瑟缩了一下,露出的裙摆下,竟不是寻常孩童的腿脚,而是半截覆着银白鳞片的龙尾——龙尾无力地搭在沙上,鳞片因失水而黯淡,尾尖轻轻扫动,满是焦灼。
“你是谁?怎么躺在这里?”哪吒几步跑到她身边,蹲下身,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倒没半分惧意。他见女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又瞥见那截龙尾,心里隐约猜到:“你是东海里的?是不是被困住了?”
女童——正是东海龙王的小女儿敖雪,今日趁兄长敖丙不备,偷溜出龙宫想看看岸上的景致,却没料到潮水退得极快,她法力尚浅,没能及时退回海中,刚要施法便被岸上的阳气冲得灵力紊乱,龙身难敛,还困在了这湿沙里。此刻听哪吒问话,她勉力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红肚兜、脚踩火焰轮子的童子,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叫敖雪,我想回海里,可……可动不了了。”
哪吒闻言,当即拍了拍胸脯:“别怕!我帮你!”他虽年幼,却已得了太乙真人的几分真传,知道水族离水难活。只见他抬手取下腕上的乾坤圈,那圈儿在空中转了个圈,泛出柔和的金光。哪吒指尖凝起一点灵力,轻轻点在敖雪的眉心——这灵力温和,不含半分火气,倒带着几分水润之意,是他特意从混天绫中引出来的。
金光顺着眉心渗入敖雪体内,紊乱的灵力渐渐平复,她只觉一股暖意裹着清凉传遍全身,黯淡的龙鳞重新泛起光泽,连之前的虚弱感都消散了大半。敖雪试着动了动龙尾,沙粒不再黏着鳞片,尾尖一摆,竟能带动身子往水边挪了半寸。
“有用!”哪吒眼睛一亮,又伸手拎起身边的混天绫,将那鲜红的绫带往敖雪身侧一抛。混天绫在空中展开,化作一道红绸,轻轻裹住敖雪的腰,哪吒握着绫带的一端,脚踩风火轮往后退,慢慢将她往海水边拖:“再忍忍,马上就到水里了!”
潮声渐响,海水漫过了脚踝,敖雪只觉周身一轻,龙尾入水的瞬间,她终于能自如施法。只见她周身泛起一层水纹,龙尾轻轻一摆,便挣脱混天绫,化作一道银光,在浅水中打了个转,重新显出身形时,已换了双小巧的脚,身上的纱裙也恢复了洁净。
敖雪站在及膝的海水中,转过身看向岸边的哪吒,脸上终于有了血色,还带着几分感激的笑意:“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今日怕是要困在这里了。”
哪吒见她没事,也咧嘴笑了,晃了晃手里的混天绫:“不用谢!我叫哪吒,就住在陈塘关。你以后还会来岸上玩吗?”
敖雪眨了眨眼,想起兄长的叮嘱,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热心的童子,轻轻点头:“会的!等我法力再强些,我就来寻你,还能带你去东海里看珊瑚呢!”
说话间,远处传来东海的浪涛声,像是在催促。敖雪朝哪吒挥了挥手:“哪吒,我该回去了,不然兄长该找我了!下次见!”话音落,她转身跃入海中,化作一条银白的小龙,摆了摆尾,便消失在碧波里。
哪吒站在岸边,看着海水恢复平静,手里还留着混天绫上沾着的淡淡海水气息。他摸了摸下巴,心里想着:“敖雪……这个名字真好听,东海里的人,原来这么有趣。”
风又吹过滩涂,带着海的气息,哪吒踩着风火轮,攥着混天绫往回走,心里已开始盼着下次再见——他还没问敖雪,东海里有没有会发光的鱼,有没有比陈塘关的螃蟹更大的水族呢。只是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场意外的相遇,这声“敖雪”,会在日后的斩龙劫里,成为他心底最柔软的牵绊。
哪吒踩着风火轮在浪尖上嬉闹,混天绫在海水中翻涌成赤色巨浪,海底龙宫的梁柱已被震得簌簌落灰。虾兵蟹将的断螯残甲浮在海面,他却只觉掌心火尖枪的热浪不够尽兴,直到那声含着龙威的怒喝刺破涛声——敖丙银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方天画戟的戟尖凝着海雾,身后龙族卫队的鳞甲碰撞声,像极了深海里沉闷的惊雷。
“顽童!敢伤我龙族!”敖丙挺戟刺来,戟风裹着海水的寒气直逼哪吒面门。哪吒脚踩风火轮侧身避开,混天绫如赤蛇般窜出,缠住戟杆猛地往回拽。敖丙没想到这七岁孩童竟有如此蛮力,手臂被拽得发麻,忙运起龙族灵力往戟身灌,冰蓝色的光晕顺着戟杆蔓延,试图冻住混天绫。可哪吒偏不松手,火尖枪带着烈焰直戳戟身破绽,火星与冰雾相撞,在海面炸开一片白汽。
两人在浪尖缠斗数十回合,敖丙的银甲已被风火轮的火星烧出数个破洞,呼吸也渐渐急促。他本想留这孩童一命,可瞥见海面漂浮的族人尸体,眼底怒火更盛,方天画戟突然变换招式,戟尖分作三股,呈“品”字形刺向哪吒心口。哪吒却笑得桀骜,左手乾坤圈掷出,金圈带着破风之声撞开戟尖,右手火尖枪趁势往前一送——他忘了太乙真人“莫伤性命”的叮嘱,只记着敖丙方才刺向自己的狠劲,枪尖竟直接穿透敖丙的护心甲,扎进了龙族最脆弱的内丹所在。
银甲上的冰雾瞬间消散,鲜血顺着枪尖滴进海水,染红了一片浪涛。敖丙瞳孔骤缩,握着戟杆的手无力垂下,方天画戟“哐当”落在海面,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哪吒的衣摆。他看着哪吒眼中未褪的戾气,嘴唇动了动似要说话,最终却只咳出一口血沫,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坠入深海,海面上只余下一缕淡淡的龙血气息。哪吒盯着海面的血色,火尖枪上的热浪渐渐凉了,才后知后觉地攥紧了手心——他好像,真的杀了东海三太子。
可少年的傲气容不得他示弱,他纵身跃入海中,寻到敖丙的尸身,握着火尖枪挑断了那根泛着银光的龙筋。龙筋离体时,深海传来一阵沉闷的龙吟,哪吒却只想着“爹爹总说我顽劣,把这龙筋给他做腰带,定能让他刮目相看”,提着湿漉漉的龙筋便往陈塘关走。
刚到李府门前,滔天巨浪突然从身后涌来,敖广的龙形在云层下若隐若现,龙爪拍击着海面,声如惊雷:“李哪吒!你杀我儿、抽我龙筋,今日若不偿命,我便引东海之水淹了陈塘关,让全城百姓为我儿陪葬!”
府内的李靖听得动静,冲出来见哪吒手中握着龙筋,又望见城外漫过城墙的海水,气得浑身发抖:“逆子!你可知闯下多大祸事!”殷氏扑过来抱住哪吒,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儿啊,快跟龙王认错,娘求他饶了你……”
哪吒看着母亲哭红的双眼,又听着城外百姓的哭喊——海水已漫进街巷,孩童的哭声、老人的叹息顺着风飘进来。他突然推开殷氏,目光落在李靖腰间的佩剑上,一步步走过去,伸手拔出那柄寒光凛冽的剑。
“龙王,”哪吒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却透着一股决绝,“我杀敖丙,与陈塘关百姓无关,与我爹娘无关。你退了海水,放了全城人,我这就偿命。”
敖广在云层上冷哼:“你若真有胆,便自戕谢罪!”
哪吒握着剑,剑尖对准自己的胸口,转头看向殷氏和李靖,眼眶微微发红:“爹,娘,我哪吒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便把这骨肉还给你们。从此往后,我不再是李家子,也绝不会再连累你们。”
话音落,他猛地举起剑,对着自己的胸口刺下。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裳,他却笑着看向敖广:“龙王……退水……”
敖广见他真的自戕,龙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又瞥见太乙真人的金光从远处赶来,终究是冷哼一声,挥手退去了漫城的海水。
哪吒的身体倒在殷氏怀中时,还有余温。殷氏抱着他的尸身,哭得几乎晕厥,李靖握着那柄染血的剑,手不住地颤抖。几日后,殷氏瞒着李靖,带着心腹家丁,将哪吒的尸身葬在翠屏山的向阳处——那里能看见陈塘关的全貌,也能望见东边的大海。她亲自为坟茔培土,在坟前种了两株桃树,又立了一块无字木碑,泪水滴在新土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湿痕:“儿啊,娘知道你怕黑,这里向阳,又能看见家,你莫要怕……”
下葬那日,陈塘关的百姓自发来送行,有人提着香火,有人捧着鲜花,静静站在坟前。殷氏坐在坟边,从日出守到日落,直到暮色漫过山头,才在家丁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