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觉得这夜色很好

他走到床边，掀开薄被躺了进去，动作自然得如同独处。

“关灯。”清冷的嗓音响起，打破了几乎凝滞的空气，也彻底掐灭了黎灰心中最后一丝旖旎的幻想。

“……好。”黎灰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墙边，摸索着关掉了房间的主灯开关。

瞬间，房间陷入更深的幽暗，只有那道月光的银带更加清晰，像一条冰冷的河流，将房间割裂成两个世界。

黎灰在地板上铺好简单的被褥，房间内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月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冷冽的光带，恰好落在苏子卿床边，将他半张侧脸映照得如同玉雕，清冷得不似凡人。

那呼吸声，像羽毛，又像细小的钩子，一下下搔刮着黎灰紧绷的神经，勾起他脑海里方才惊鸿一瞥的画面：月光下的肩背、紧贴布料下起伏的轮廓、冷玉般的肌肤……

庞尊还贴在门板上，听见里面没了声响，气得差点把门板看穿。他咬着牙想，等天亮，非要把黎灰那家伙扔出去不可！

黎灰侧卧在地铺上，目光如同实质，贪婪地描摹着床上那人的轮廓，他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仿佛怕惊扰了这份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幻梦。

苏子卿的气息如同最冷的雪松，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洁净感，却又散发着致命的引力，让黎灰心甘情愿地匍匐在地。

黎灰几乎以为苏子卿已经睡着时，床上的人却忽然翻了个身，面朝他这边。

月光下，苏子卿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睁开了，清澈却深不见底，正静静地看着他，黎灰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冲破胸腔。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喉结滚动了一下。

“睡不着？”苏子卿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比月光更凉薄。

“……嗯。”黎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不敢多说，怕泄露了心底翻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渴望。

“在想什么？”苏子卿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目光却精准地锁住黎灰镜片后的眼睛，仿佛能穿透那层薄薄的玻璃，直视他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黎灰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紧张，以及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羞耻与……隐秘的兴奋。他蜷缩了一下手指，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夜色很好。”一个蹩脚的借口。

苏子卿似乎轻笑了一声，那声音极轻，几乎消散在空气里，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黎灰的耳膜和心尖。

苏子卿不再看他，重新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他拉了拉薄被，将自己裹得更紧，仿佛要隔绝一切可能沾染的气息，包括地板上那个痴痴望着他的人。

黎灰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

天微亮。

第一缕晨曦挣扎着穿透云层，驱散了夜的浓稠。房间内的光线依旧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