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纹里的倒计时
晨光刚爬上紫芽藤的花苞,陈野就举着放大镜蹲在藤下。星籽表面的纹路在阳光下舒展开来,像幅微型星图,最中心的螺旋纹里,竟嵌着行极小的数字——“7”,像是用星子碎屑拼的。
“这是……倒计时?”他指尖微微发颤。昨夜梦里,那个窗前的黑影总在重复一句话:“星籽裂,瓮开封。”现在看来,这颗散发蓝光的种子,或许真在倒数某个时刻。
“邮差”突然叼来片紫芽叶,叶尖的锯齿正好卡住放大镜的边缘,把星纹放大了三倍。陈野赫然发现,“7”的旁边还有道浅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隐约能看出是个“天”字的轮廓。
七……天?
周奶奶挎着菜篮经过时,鞋底沾着的泥点落在星籽上,瞬间被蓝光融成水汽。“这籽邪门得很,”她往藤根处撒了把草木灰,“今早去缴费,收费员说咱们这条巷的电表都在倒转,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电。”
陈野心里咯噔一下。水电费飙升不是老鼠咬线那么简单?他想起地下室那段被啃坏的电线,铜丝断面泛着淡淡的蓝,当时只当是氧化,现在想来,倒像是被星籽这种蓝光灼烧过的痕迹。
阿明扛着梯子来修藤架,木梯腿在地上拖出的痕,正好和星纹的螺旋重合。“秀兰的日记里提过‘星噬’,”老人把梯子靠在墙上,声音压得很低,“说有些植物会借星力生长,代价是……吞掉周围的能量。”
陈野盯着阿明的手——他攥着梯绳的指节泛白,袖口露出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的,伤口边缘也泛着点淡蓝。这道伤,昨天还没有。
“您这伤……”
“哦,昨晚劈柴划的。”阿明慌忙把袖子往下扯,梯子突然晃了晃,梯顶的铁钩刮过墙面,露出层新漆下的旧字——是用红漆写的“7”,和星籽上的数字一模一样。
陈野的呼吸顿住了。这面墙是去年翻新的,谁会在旧墙写下这个数字?
中午收摊时,那对小情侣来买求婚用的蜡烛,女生指着紫芽花苞尖叫:“它在发光!”男生掏出手机录像,屏幕里,星籽的蓝光正顺着藤条往陶瓮爬,在毡布上画出道蜿蜒的光带,像条蓝色的蛇。
“农技站的人回消息了,”男生举着手机发抖,“说这根本不是植物种子,光谱分析显示……像块压缩的星云物质。”
星云物质?陈野想起林默说的“星子酿酒”,突然明白阿明为什么总在瓮边徘徊——老人或许早就知道,这坛酒里酿的不是葡萄,是能吞噬能量的星子碎片。
夜里,地下室传来“滋啦”声。陈野举着扳手冲下去,只见那段被啃坏的电线正冒着蓝火,火苗里飘着些透明的细丝,顺着管道往地面钻,最终融进紫芽藤的根须里。
而管道壁上,不知何时被刻了六个歪歪扭扭的“正”字,最后一笔还冒着白痕,像是刚刻的。
“六天前就开始了……”他后背发凉。从星籽出现到现在,正好六天。有人一直在记录倒计时,不是他,也不是阿明。
回到地面时,陶瓮的毡布已经被蓝光浸透,第十一圈年轮像条活过来的蛇,在瓮身缓缓转动。“邮差”对着瓮口龇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猫爪下的地面裂开道缝,缝里渗出的水,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正是昨夜窗前那个黑影,此刻正贴在瓮壁上,轮廓和阿明惊人地相似。
陈野猛地转头看向阿明家的方向,窗户黑着,但窗台上的花盆里,赫然插着片紫芽叶,叶尖也在发蓝。
第七天的倒计时,正在以他看不懂的方式,加速转动。星籽、倒转的电表、阿明的伤口、旧墙上的数字……所有碎片拼在一起,指向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可能:有人在故意催生星籽成熟,而代价,或许就是这整坛酝酿了百日的星子酒,甚至……
“邮差”突然扑向陶瓮,用爪子死死按住毡布下跳动的蓝光。陈野这才发现,小猫的爪子上,也有几道和阿明相似的划痕。
这只总爱用体温融化冰晶的猫,或许早就知道真相。
晨光爬上墙头时,星籽上的“7”变成了“6”。陈野数了数墙根处的露水,每滴里都裹着个微型的“6”,像无数面小镜子,在地上拼出片闪烁的倒计时。
他知道,剩下的六天里,必须找到那个刻字的人,弄清楚星籽裂开时,到底会发生什么。而阿明袖口的伤口、窗台上的紫芽叶,还有猫爪下的蓝光,都在无声地说:答案,或许就藏在那坛即将开封的酒里。
风穿过紫芽藤,带着股焦糊味往远处飘。陈野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邮差”寸步不离地守着陶瓮,突然觉得这七天倒计时,不是终点,而是某个更大谜团的开端——就像星籽里的螺旋纹,看似在收缩,实则在悄悄展开,露出更深处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