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琴与齿轮的合奏

晨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在“年轮邮局”的木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陈野取下那只生锈的口琴,指尖拂过刻着的“兰”字,金属表面的氧化痕迹像层薄纱,裹着经年的温度。

“这口琴我认得。”林晓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声音带着点怀念,“小时候总见王秀兰阿姨摩挲它,说这是阿明叔用第一笔工资买的,跑调归跑调,却是她听过最动人的声儿。”

陈野把口琴递过去,林晓轻轻吹了个音,嘶哑的调子里突然蹦出个清亮的泛音,像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你听,”她眼睛亮起来,“它还记得怎么唱歌呢。”

这时,林默举着风筝线跑过来,风筝尾巴上拴着的收音器还在工作,滋滋的电流声里混着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陈哥!昨晚的录音火了!好多人说想听完整版,我加了点口琴采样进去——”

话没说完,风筝突然剧烈晃动,收音器里传出一阵急促的齿轮声,像是树心的机械在加速运转。陈野抬头,看见槐树干上的光带又亮了,比上次更盛,像有无数封信在树脉里奔涌。

“快看树顶!”林晓指着最高的枝桠,那里竟浮出个半透明的影子,是王秀兰年轻时的模样,梳着麻花辫,正踮脚够树上的梅子,阿明的影子站在树下,举着口琴笨拙地吹着,跑调的旋律裹着蝉鸣,在晨光里轻轻晃。

影子渐渐淡去时,树洞里“哗啦”一声掉出个布包,陈野捡起来打开,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字迹娟秀,正是王秀兰的笔迹。最上面一页写着:“阿明,你总说口琴跑调不好意思吹,可我就爱听这股子愣劲儿,比戏台上的胡琴实在。”

林默的收音器还在工作,把信纸翻动的“沙沙”声、远处的蝉鸣、还有槐树叶的轻响都收了进去。他突然一拍大腿:“有了!就叫《树心来信》,把这些声音都混进去,肯定比单纯的齿轮声带感!”

陈野看着布包里的信,突然明白这棵树从不是简单的“邮局”,它更像个时光的调音台,把过去的念想、现在的声响、未来的期待,都拧成了同一股旋律。就像此刻,生锈的口琴在林晓手里重新发声,跑调的音符撞在槐树干上,竟和树心的齿轮声合上了拍,蝉鸣在一旁打着节拍,阳光落在信纸上,字里行间都透着暖。

他把布包放回树洞,对着树心轻声说:“继续寄吧,我们都在听呢。”

槐树叶轻轻晃了晃,像是在点头。风穿过枝桠,带着口琴的余韵和齿轮的轻响,往更远的地方飘去——或许会飘到某个正在等信的人耳边,告诉他:那些藏在心底的话,从来都没消失,只是换了种方式,在时光里慢慢发酵,等着某天,以最动人的模样,轻轻叩响你的心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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