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集：刽子手的“记忆”_善念直播间：我在因果局里种灯()

血月的光像掺了铁锈的水，泼在周昭手背上时，他还能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寒意——不是空气的冷，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像有人用冰锥在慢慢凿他的关节。刚找到的羊脂玉还攥在掌心，玉上刻的“张”字边缘硌得指腹发疼，可比起这个，更让他心慌的是脚边那堆白骨里，突然露出来的半只布鞋。

那布鞋是粗麻布做的，鞋尖磨破了，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鞋帮上还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和补记里林阿翠画像上穿的那双，一模一样。

“周昭哥，你看什么呢？”李梅的声音带着点发颤，梅花帕子的红光在她身边晃了晃，把凑过来的寒气逼退了些，“陆沉哥在那边检查断头台的绳子，说上面好像有字，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周昭没应声，他的目光像被那只布鞋粘住了。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给他做的虎头鞋，也是这种粗麻布，奶奶的手很巧，针脚走得又密又匀，可他总嫌鞋底硬，磨得脚后跟疼，哭闹着不肯穿。后来奶奶走了，那鞋就压在衣柜最底层，去年整理旧物时翻出来，鞋尖已经蛀了个洞，他抱着鞋蹲在地上，哭了快一个小时。

“别盯着那鞋看。”苏砚走过来，手里还拿着那本《青州民俗补记》，书页被风掀得哗啦响，“县志里写过，幽冥刑场的‘执念物’会勾人的记忆，你再看下去，容易被前世的魂缠上。”她伸手想拉周昭，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周昭突然浑身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了一下，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摔进白骨堆里。

“操！什么玩意儿！”陆沉的骂声从断头台那边传来，镇魂木砸在木头台子上，发出“咚”的闷响，“周昭你站稳点！这地方邪门得很，别自己往坑里跳！”他说着就往这边跑，刚迈出两步，脚下突然传来“嘎吱”一声——像是踩碎了什么脆东西，低头一看，是半块发黑的骨头，骨头上还缠着点暗红色的布条，看材质，和周昭脚边的布鞋是同一种。

周昭这时候才回过神，他揉了揉发僵的脖子，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羊脂玉掉在地上，滚到了那只布鞋旁边。他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玉面，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个细细的声音，像个小姑娘在哭：“叔叔，你的刀好冷啊……”

这声音太近了，近得像有人贴在他耳边说话，周昭吓得手一哆嗦，玉又掉在了地上。他猛地抬头，周围除了陆沉他们三个，只有堆得密密麻麻的白骨，血月的光洒在骨头上，泛着诡异的红光，哪有什么小姑娘？

“你听见什么了？”苏砚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赶紧把补记翻到“林阿翠”那一页，指着画像上的双丫髻，“是不是有人跟你说话？县志里写，林阿翠死的时候才十五岁，声音就是这样的。”

周昭点了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他再低头看那只布鞋，突然发现鞋尖的破洞里，露出了个小小的布娃娃——娃娃的脸已经磨得看不清了，身上的衣服是用红布缝的，和他小时候奶奶给的那个，一模一样。

“周昭哥，你的系统灯笼呢？”李梅突然想起什么，指着他怀里，“刚才善念值还涨了，现在怎么不亮了？”

周昭赶紧摸向怀里的灯笼，灯面果然暗了下去，只有边缘还剩一点微弱的暖光，善念值从245%掉到了220%，弹幕也变得稀稀拉拉的：“主播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那只鞋有问题！我查资料，林阿翠死的时候就穿着这双鞋！”“别捡那个布娃娃！会勾魂的！”

清渊的声音很久没响了，这时候突然从灯里传出来，比平时沉了不少，还带着点杂音，像是信号不好：“周昭，你现在看到的，是你前世的‘执念碎片’。你前世斩了林阿翠，她的布鞋和布娃娃，是你心里最愧疚的东西，所以才会在刑场里显形。”

“愧疚？”周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发哑，“我前世收了钱，错斩了她，这不是愧疚，是罪孽。”他蹲下身，想把那个布娃娃从鞋里拿出来，手指刚碰到娃娃的衣服，眼前突然一黑——像是被人用黑布蒙住了眼睛，再睁开时，周围的场景全变了。

血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天，断头台还在，可上面站着个穿皂衣的男人，手里举着把亮闪闪的大刀，刀面上沾着点血迹。台下围着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有人扔烂菜叶，有人喊“杀了这个荡妇”，周昭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断头台旁边跪着个穿粗布衣服的少女，梳着双丫髻，手里紧紧攥着个布娃娃——正是林阿翠。

而那个举着刀的男人，侧脸和周昭一模一样。

“周阿蛮！你还愣着干什么？”台下突然有人喊，是个穿绸缎衣服的胖子，手里拿着个钱袋，晃了晃，“张员外说了，五十两银，你斩了她，这钱就是你的！”

周昭看着那个叫“周阿蛮”的自己，发现他的手在抖，刀杆上的木纹都被他攥得发白。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把刀举得更高了。林阿翠突然抬起头，看向他，眼睛里满是泪水，却没哭出声，只是轻声说：“叔叔，我没偷玉佩，我也没通奸，你信我好不好？”

周阿蛮的刀顿了顿，可台下的胖子又喊了：“别听她胡说！再不动手，张员外要生气了！”他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周阿蛮脚边，银子滚了两圈，停在林阿翠的布鞋旁边。

周昭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疼得他喘不过气。他想冲上去拦住周阿蛮，可身体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大刀落下去——“咔嚓”一声，血溅在刀面上，林阿翠手里的布娃娃掉在地上，滚到了周阿蛮的脚边。

“不！”周昭大喊一声，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还蹲在白骨堆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布娃娃，娃娃的衣服被他捏得变了形。陆沉他们三个围着他，脸上满是担心，断头台那边的绳子还在风里晃着，血月依旧挂在天上。

“你刚才怎么了？”陆沉把他扶起来，镇魂木的淡光落在他脸上，让他稍微缓了点，“你突然就不动了，眼睛直勾勾的，喊你也没反应，跟中了邪似的。”

周昭张了张嘴，想把刚才看到的画面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哽咽。他看着手里的布娃娃，突然想起奶奶去世前，拉着他的手说：“阿昭，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算穷，也不能拿不该拿的钱，不能做亏心事，不然晚上会睡不着觉的。”那时候他还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现在才明白，奶奶说的“亏心事”，原来是这么疼。

“我看到了。”周昭深吸一口气，声音还是发颤，“我看到我前世斩了林阿翠，还收了张员外的五十两银。我明明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可我还是……”他说不下去了，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布娃娃的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李梅赶紧递过纸巾，梅花帕子的红光落在他手上，暖融融的：“周昭哥，这不是你的错，是前世的事。你这一世不是来赎罪的，是来帮她解冤的，你已经做到了，对不对？”

苏砚也点点头，把补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因果循环，善念可解”：“县志里还说，只要找到真凶，还受害者清白，前世的罪孽就会被抵消。我们已经找到了玉佩和马夫的供词，只要让林阿翠知道真相，你的愧疚就会消失的。”

陆沉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安抚的意思：“别想太多，男人嘛，谁还没犯过错？重要的是知道错了，然后改过来。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愿意帮林阿翠解冤，愿意保护我们，这就够了。”

周昭擦了擦眼泪，把布娃娃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又捡起地上的羊脂玉，握紧了。系统灯笼的暖光慢慢亮了起来，善念值回到了230%，弹幕也多了起来：“主播别难过！你已经很棒了！”“前世的错不是你的错，你这一世在弥补啊！”“我们都支持你！”

就在这时，断头台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推动上面的刀架。陆沉抬头一看，脸色瞬间变了：“不好！那把刀在动！”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断头台上的大刀慢慢升了起来，刀面在血月的光下闪着寒光，刀柄上缠着的麻绳突然断裂，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更诡异的是，刀架旁边的阴影里，慢慢浮现出个淡白色的影子——正是林阿翠，她手里还拿着那个布娃娃，眼睛是红色的，正死死地盯着周昭。

“是林阿翠的魂！”苏砚赶紧把补记合上，“子时快到了，她要找你讨说法！”

周昭深吸一口气，把羊脂玉和马夫的供词举了起来，朝着林阿翠的方向走了两步：“林阿翠，我知道你怨我，可我已经查清了，你是被张员外和马夫诬陷的，这是证据，你看……”

林阿翠没说话，只是慢慢朝着他飘过来，布娃娃在她手里晃着，像是在诉说什么。血月的光突然变得更亮了，照在她身上，让她的影子变得更清晰——周昭这才发现，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和他前世看到的一模一样。

“叔叔，你为什么要斩我？”林阿翠终于开口了，声音还是细细的，却带着很重的怨气，“我娘还在等我回家，她还以为我真的做了那种事，她会伤心的……”

周昭的心脏又开始疼了，他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再多的解释，也换不回林阿翠的命，也抹不掉自己前世的错。

就在这时，李梅突然跑了过来，把梅花帕子举到林阿翠面前：“阿翠妹妹，你别怨周昭哥了，他这一世是来帮你的。你看，这是我的梅花帕子，能驱邪，也能安魂，我给你，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梅花帕子的红光落在林阿翠身上，她的眼睛慢慢恢复了正常，不再是红色的了。她看着帕子，又看了看周昭手里的证据，突然哭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是被冤枉的……我娘说，好人会有好报的，她没骗我……”

“你的冤屈已经解开了。”苏砚也走过来，轻声说，“张员外和马夫都会受到惩罚，你可以安心地走了，不用再被困在这刑场里了。”

林阿翠点了点头，慢慢变得透明。她最后看了周昭一眼，轻声说：“叔叔，谢谢你……我不恨你了。”说完，她就彻底消散在血月底下，只留下那个布娃娃，掉在地上，滚到了周昭的脚边。

系统灯笼的善念值瞬间涨到260%，弹幕里一片欢呼：“太好了！林阿翠走了！”“主播安全了！”“接下来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了？”

周昭弯腰捡起布娃娃，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他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刚直起身，突然觉得头痛得厉害，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太阳穴。眼前又开始闪过画面：他前世接过张员外的五十两银，手指上沾着银子的凉意；他举起大刀，林阿翠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暴毙在刑场，双手被自己砍断，掉在断头台下，旁边就是林阿翠的布鞋……

这些画面比刚才更清晰，也更疼。周昭忍不住蹲在地上，捂住了头，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浸湿了怀里的布娃娃。

“周昭哥！你怎么了？”李梅赶紧蹲下来，想扶他起来，却被他推开了。

周昭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痛苦和迷茫：“我……我记起来了，全部都记起来了。我前世不仅收了钱，还亲眼看到马夫偷了玉佩，可我为了那五十两银，什么都没说……我对不起林阿翠，我是个罪人……”

清渊的声音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带着点凝重：“这是‘前世记忆全觉醒’，是解冤后的正常反应，但这还不是结束。幽冥刑场里还有九起冤案，你的前世罪孽也没完全解开，接下来，还有更难的挑战在等着你们。”

陆沉把周昭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背：“别自责了，谁还没犯过错？重要的是，你这一世在弥补。接下来不管有什么挑战，我们都一起面对，你不是一个人。”

苏砚看了看手机，时间显示“00:10”，血月慢慢开始变淡，不再是血红色的了：“子时过了，断头咒解除了，但我们还不能放松。清渊说还有其他冤案，我们得赶紧找线索，不然一会儿又要出什么事。”

就在这时，断头台后面的墙壁突然“咔嗒”响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陆沉握紧镇魂木，警惕地看着那边：“谁在里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