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集:棺材里的最后选择

义庄的月光从破窗斜斜切进来,在青石板上割出道银边。苏砚蹲在神龛前,指尖轻轻抚过那七个小纸人的脊背——它们的麻线关节已经被善念暖化,软得像晒过太阳的棉线。周昭捧着从陶瓮里翻出的半块虎头鞋,鞋帮上还粘着半片干了的泥,和苏砚怀里那张老照片里的小鞋子严丝合缝。

"阿昭,你看。"苏砚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像被月光洗过,"这泥印......和我家老房子后墙的土一个颜色。"

陆沉正用镇魂木挑开供桌下的暗格,闻言抬头:"你家老房子?"

"我妈提过。"苏砚摸出手机,翻出张泛黄的全家福,"她说小时候住在三槐镇西头,后墙根儿长着棵老槐树。后来......后来拆迁队来,推土机推墙那天,她在瓦砾堆里找到过半块虎头鞋。"她的指尖停在照片角落,"照片里,我爸举着块红布,布底下......好像就是这双鞋。"

周昭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虎头鞋的鞋尖。鞋帮内侧用红线绣着"昭"字,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女子急着赶工时的手艺。他突然想起系统提示的"善念值"——刚才苏砚触碰陶瓮碎片时,灯笼光暴涨的那刻,他听见清渊的声音在耳边响:"因果链正在闭合,张九斤的执念,该见了。"

后殿突然传来"吱呀"一声。

是停尸柜的抽屉被推开的声音。

众人同时转头。最东侧的抽屉半开着,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纸扎——有纸扎的摇篮、纸扎的长命锁,还有个纸扎的小棺材,棺盖上用朱砂画着只红蜻蜓。

"是给夭折孩子的。"苏砚的声音发紧,"张九斤的笔记里写过,他给每个没活成的孩子扎纸棺,说要替他们'走完最后一程'。"

陆沉的镇魂木已经握在手里,布条下的木头发着微光:"我去看看。"

"等等。"周昭按住他的胳膊。他盯着那口小纸棺,突然想起第5集里那个穿红棉袄的纸人——她消散前说"等孩子长大,带他们去看真正的月亮",语气像极了母亲哄睡孩子时的温柔。

"我......我进去。"周昭深吸口气,掀开纸棺的盖子。

里面躺着个布包。蓝印花布,边角磨得发白,系着根褪色的红绳。周昭解开绳子,掉出个锈迹斑斑的铜锁,锁孔里塞着团纸。他把纸团展开,是张药方:"陈艾三钱,益母草五钱,煎服,每日三次。"

"这是我妈的方子!"苏砚突然喊出声。她抢过药方,指尖发抖,"我小时候总咳血,我妈天天熬这个药。后来......后来医生说这病治不好,她就把药方藏在......"她的声音哽住,"藏在我常玩的纸人肚子里。"

陆沉的镇魂木突然发烫。他盯着纸棺底部,那里用墨笔歪歪扭扭写着行字:"阿月,我对不起你。要是能重来,我宁肯不要这手艺,也要你和孩子活着。"

"张九斤的字。"苏砚认出那笔迹,"县志里说他写得一手好小楷,可这字......"她的声音突然轻了,"像被人攥着写的,手在抖。"

后殿的烛火"噗"地灭了。

黑暗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布鞋,一步一步往这边走。周昭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供桌——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纸扎的女人,穿靛蓝粗布衫,怀里抱着个红布襁褓,发间别着朵野菊。

"是......是我妈?"苏砚的声音发颤。

纸扎女人没有回答。她抬起手,指尖指向那口小纸棺,又指向苏砚怀里的婴儿。襁褓里的婴儿突然动了动,发出细弱的哭声——和苏砚记忆里,小时候生病时的哭声一模一样。

"她......她在哭。"周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哭声,"不是怨气,是......是疼。"

陆沉的镇魂木突然爆出白光。他大步上前,却在离纸扎女人三步远的地方顿住。木身裂缝里渗出的光裹住女人的裙角,她的轮廓开始变得透明,可怀里的襁褓却越来越清晰——里面的婴儿手腕上,戴着和苏砚一模一样的银镯子。

"张九斤的执念......"苏砚突然笑了,眼泪却掉下来,"他不是要害人。他是要......要替我们赎罪。"

系统提示音在头顶炸响:"检测到深层因果记忆,善念值+15%,当前善念值115%。"

"超过了?"陆沉愣住。

"善念值没有上限。"清渊的声音突然响起,"它能装下所有未说出口的爱,所有来不及的抱歉。"

纸扎女人的身影彻底淡了。她最后看了眼苏砚怀里的婴儿,又看了眼周昭手里的铜锁,身影化作点点荧光,飘向祠堂后墙。周昭追着荧光跑出去,看见墙根下露出半截陶瓮——和他之前找到的七个陶瓮一模一样,瓮口封着的红纸条上,用朱砂写着"阿昭"。

"阿昭......"苏砚跟过来,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我妈说,我出生那天,她在这面墙下埋了七个陶瓮,每个瓮里装着我的胎衣。"她的手指抚过陶瓮上的裂纹,"可张九斤的纸扎铺被烧后,陶瓮全不见了......原来,他偷偷把它们埋回了这里。"

陆沉蹲下来,用镇魂木撬开陶瓮。里面没有胎衣,只有团用红布包着的东西——是块长命锁,和纸棺里的小铜锁一模一样,锁面上刻着"长命百岁"。

"张九斤的手艺。"苏砚认出那锁,"他说过,长命锁要刻上孩子的生辰八字,用红布包着埋在墙里,能替孩子挡灾。"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可他自己......他没能替我挡灾。"

周昭想起第5集里纸人消散前的话:"等孩子长大,带他们去看真正的月亮。"他抬头看向夜空,月亮不知何时又亮了起来,像块温润的玉,把陶瓮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苏砚脚边。

"真正的月亮......"苏砚低头看向怀里的婴儿,婴儿突然睁开眼,眼里泛着和银镯子一样的光,"阿娘,月亮......"

"看。"周昭指着月亮,"它在看你呢。"

苏砚笑了,把婴儿举向月光。婴儿的小手突然抓住她的手指,力气轻得像片羽毛,却让苏砚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收到最用力的拥抱。

陆沉靠在门框上,望着母女俩的背影。他右臂的镇魂木裂缝已经完全愈合,木芯里的焦痕变成了淡粉色,像道新长的疤。"所以......张九斤的执念,不是要我们偿命。"他挠了挠头,"是要我们帮他......见女儿一面?"

"是让他知道,他的女儿活得好好的。"苏砚把婴儿放回襁褓,"是让他的纸人替他,把没说出口的'对不起',说给女儿听。"

周昭摸出系统灯笼,灯面上的引魂灯已经全部点燃,暖黄的光裹着整个祠堂。他想起清渊说过的话:"善念不是改变过去,是让现在的爱,接住过去的光。"此刻他终于懂了——所谓因果,不过是爱与爱的接力,怨恨与和解的和解。

后殿突然传来"咔嗒"一声。周昭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去,看见神龛最中央的牌位"张月娘之灵位"不知何时换成了"张九斤&张月娘之灵位",字迹工整,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牌位前摆着个小纸人,穿靛蓝粗布衫,怀里抱着红布襁褓,发间别着朵野菊——和刚才那个纸扎女人,一模一样。

"阿昭,过来。"苏砚招招手,把婴儿放在纸人旁边,"帮阿娘拍张照。"

周昭举起手机,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纸人突然笑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和苏砚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像两代人跨越时空的拥抱。照片里的母女俩依偎着,婴儿的银镯子和苏砚的那只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背景里的老槐树在风里摇晃,叶缝里漏下的月光,像撒了把碎银。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成功化解张九斤&张月娘执念,善念值+25%,当前善念值140%。已找到引魂灯10盏,可点燃当前找到的10盏引魂灯。"

陆沉伸了个懒腰,活动着僵硬的肩膀:"总算搞定这拨了。下一站......该去戏园了吧?"

苏砚抱着婴儿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戏园的戏魂,听说是因为被军阀逼迫唱亡国戏才死的。"她的目光扫过周昭手里的照片,"不过......有善念在,应该能化解。"

周昭望着她怀里的婴儿,又看了看墙上的灵位,突然想起系统灯笼里的提示:"善念值突破100%,可复活1人。"他摸了摸婴儿手腕上的银镯子,轻声说:"这次,我知道该怎么选了。"

下集预告:戏园血衣染,花旦索命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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