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快递

凌晨三点的快递

楼下快递柜的提示音又响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您有快递已放入13号柜，取件码6729”的短信，手指悬在删除键上顿了顿——这是今天收到的第三条快递通知，发件人、物品信息全是空白，地址却精准到我家单元门。

凌晨三点的小区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电梯下行时的嗡鸣声像极了去年外婆葬礼上的哀乐。13号柜在快递站最里面，灯牌闪着微弱的红光，照得柜门上的指纹印格外清晰。输取件码时，指尖碰到柜门的冰凉让我打了个寒颤，这触感太像……去年冬天摸过的、外婆那只僵硬的手。

柜门弹开的瞬间，一股带着霉味的冷风涌出来。里面没有快递盒，只有一个用白布裹着的东西，大小刚好能放进一个骨灰坛。我伸手去揭白布，指腹刚碰到布料，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的彩信，照片里是我家客厅的落地窗，而照片拍摄时间，是十分钟前。

“您的快递，该签收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黏腻的，像有人踩着没干的水泥地。我猛地回头，快递站的灯突然灭了，只有13号柜的红灯还在闪，映着玻璃门上我身后的影子——那影子比我高半个头，肩上还扛着个白布裹着的东西，和柜子里的一模一样。

取件码的短信又发来了，这次的内容变了：“13号柜的不是给你的，是给‘它’的。你家阳台的风铃，已经响了半小时了，对吧？”

风铃声突然从头顶传来，清脆得刺耳。我抬头，看见快递站的通风管里，挂着一串和我家一模一样的风铃，每片铃舌上都沾着点暗红的东西。而13号柜的柜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新的取件短信跳出来，发件人那一栏写着：“13楼张奶奶，2023年冬病逝，生前爱收快递。”

我家住12楼，13楼是空了三年的毛坯房。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小区监控的实时画面——13号柜前空空荡荡，只有通风管里的风铃在晃。而我家的监控里，阳台的风铃正对着客厅晃，地上有串湿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沙发，脚印尽头的白布，正慢慢往下滴着水。

楼下的快递柜提示音，又响了。这次的取件码，是我家的门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