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云影

讲台云影

晚自习的最后一道铃声刚落，窗外的天就彻底沉了下来。我收拾书包时，无意间瞥了眼讲台——不知何时，讲台上竟飘着一团小小的乌云，灰黑色的，像被揉皱的脏棉花，就悬在粉笔盒上方，一动不动。

起初我以为是灯光的错觉，可揉了揉眼睛再看，那团云还在，甚至缓缓往下压了压，边缘的水汽蹭到粉笔，在白色的笔杆上浸出细小的黑痕。我后脊一凉，教室的窗户明明关得严严实实，连风都透不进来，这云是从哪儿来的？

“喂，谁的恶作剧？”我朝着空无一人的讲台喊了声，话音刚落，那团乌云突然抖了抖，竟从里面飘出缕极细的“乌语”——不是人说话的声音，是沉闷的、带着水汽的嗡鸣，像无数根细针，扎得耳朵发疼。

我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看清乌云下面的讲台桌面，竟渗出了细密的水珠，水珠聚在一起，慢慢汇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映出的不是天花板的灯，而是一团更浓、更大的黑影，正从乌云里往下沉。

“别过来……”我往后退，脚却像被钉在原地。那团乌云里的“乌语”越来越响，水洼里的黑影也越来越清晰——那是个模糊的轮廓，像是被水泡胀的纸人，正顺着水洼往讲台上爬，每爬一下，讲台上的乌云就浓一分，乌语里也多了丝黏糊糊的、像哭又像笑的调子。

我猛地抓起书包往外跑，刚冲出教室，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水泼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那缕乌语突然贴在耳边，轻得像叹息：“明天……还来听呀……”

我不敢回头，疯了似的往楼下跑，直到跑出教学楼，才敢抬头看——三楼高三（2）班的窗户里，那团小小的乌云正贴在玻璃上，像只眼睛，死死盯着我。而第二天清晨，当我再走进教室时，讲台上干干净净，没有乌云，没有水洼，只有粉笔盒里的粉笔，多了几根带着水渍的、灰黑色的“新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