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案与温热的芝士蛋糕
当温热的茶汤抚平呼吸的间隙，塞尔雷涅突然打破了静谧。
"姐姐.......对不起。"
"塞尔雷涅？"
"从骑士们那里听说了.......您原本打算和我谈谈的。"
".......嗯，我确实有些话想对你说。"
少年方才雀跃的神情如退潮般消散，肩膀倏然垂落。
"看了比武大会后，我也渴望变强。最近身体好转，个子也窜高了些，想着至少能参加基础训练.......这个念头让我坐立难安。"
十三岁本是骑士团见习的适龄期。
随着与尤利乌斯等人的交流，梅尔菲娜逐渐理解：在这片愈往北行魔物愈猖獗的土地上，男性往往被寄予骁勇的厚望———尤其在更北方的卢克森王国，显贵者更以勇武为美德。
塞尔雷涅虚弱的体质源于过载的魔力，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则是卢克森的风土病。
这些本非少年之过，但发育迟缓的体格与稚嫩容貌，想必让他承受了诸多苛责。
如今健康好转，那些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决堤，倒也是人之常情。
"咨询过尤利乌斯大人，像你这样魔力庞大者，在骨骼定型前不宜过度消耗体力。待身量长成，魔力带来的不适自会缓解，届时开始训练并不算迟。"
".......是。"
"其实.......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本是冬季就该完成的，可惜没能赶上。"
一直低垂的脑袋突然抬起。
"恩卡尔地区开始流通植物纸了对吧？我想用它制作简易的书籍。"
"书籍？"
在这个以羊皮纸为主流的时代，书本堪称稀世珍宝。
教会因编纂圣典藏书最丰，象牙塔次之。
贵族藏书多为历代家主手札或领地经营心得，至于娱乐读物与教科书，尚需等待文明更成熟的曙光。
"恩卡尔本是开拓民的土地，私有地比例较其他村落高得多。以往虽相安无事，但眼看地区即将迎来大发展......商贾云集的大都市做派，迟早会蔓延到这里。"
"......您是担心淳朴的村民会被奸商以极不公的条件巧取豪夺吧？"
"果然塞尔雷涅很聪明呢。"
她认真点头认可这句话。
“目前执政官和文官们正在推进领地法的制定——关于土地转让的条款，同时筹备公证人制度的引入。重要契约需要公证人见证双方确认条件后签署，并制作双份文书。但在恩卡尔地区.......”
她微微停顿，“能够书写自己姓名的人本就寥寥无几。”
不仅恩卡尔地区，识字本身便是高等教育的象征。
大城市里虽有代写书信的行当，但平民目不识丁才是常态。
“若连签名都需代笔，一旦发生纠纷便无从判断真伪。即便有人伪造未签署的文件，第三方也难以察觉。”
贵族们握手便能缔结契约，这份承诺会因荣誉与尊严而履行。
但平民的世界没有这等便利———当有人控诉遭受欺诈时，客观判断总需证据支撑。
“所以我想编撰平民也能学会基础签名的教本。羊皮纸成本太高难以实现，但现在有了植物纸.......”话音未落便被截断。
“以姐姐现在的繁忙程度，根本无力承担吧？”
“嗯......所以塞尔雷涅愿意帮忙就太好了。先制作几个样本反复修改，完成后雇人抄写装订。初期学员不多，指导工作也......当然要在你身体允许范围内。”
“我来做！我想帮姐姐分担工作！”
塞尔雷涅霎时绽开的笑颜，恍若久违的阳光。
“真是帮大忙了，谢谢你。”交叠的笑声里，浓郁甜香悄然弥漫。
烤箱开启时，表面烙着琥珀色焦痕的芝士蛋糕正散发着热气。
“放凉也好吃，不过今天趁热享用吧？”刀尖陷入绵软糕体的瞬间，熔岩般的乳酪便顺着切口流淌。
盛入瓷盘后，雪白剖面浇上福尔莓酿造的绛紫果酱，顿时化作视觉盛宴。
“小心烫伤。玛丽、塞德里克也请用。”
始终静默旁观的二人闻言而动——玛丽雀跃地更换红茶，塞德里克虽绷着脸，榛色眼瞳却跃动着碎金般的光彩。
当银匙舀起交融着果酱的蛋糕送入口中，奶油芝士与砂糖的浓醇顿时在舌面晕开。
福尔莓的酸味刺破甜腻，尾调扬起一抹果香。
“.......很成功呢。”
随着她的评价，三把银匙同时划出弧线。
塞尔雷涅眨动的睫毛像受惊的蝶，塞德里克闭目沉醉的侧脸，玛丽掩唇投来的湿润目光——虽反应各异，那份喜悦却同样分明。
“这真是.......该怎么说呢，无比甜美又可口.......”
“虽然是初次品尝的味道，但格外醇厚呢。质地柔软，感觉能吃下好多呢。”
“用茶漱口后再吃，又会尝到新鲜的风味哦。而且这些烤焦的部分，口感差异也很有趣。”
“这叫芝士蛋糕。蛋糕有很多种类，这是最基础的配方。等罗曼纳产的面粉运到后，就能做出蓬松的、酥脆的，各式各样的蛋糕了。”
弗朗切斯卡王国大部分农田种植的都是硬质小麦，即适合制作面包的高筋面粉，不太适合制作轻盈的海绵蛋糕或酥皮点心。
虽然南部部分地区也种植软质小麦，但主要产区还在更南方的罗曼纳共和国。
随着植物纸的流通，这些原料很快也能运达了吧。
“这个芝士蛋糕......已经如此美味了，还能做出其他美味吗？”
“当然，我既喜欢烹饪也喜欢甜点。以后偶尔像这样大家一起制作糕点喝茶，该多美好啊。”
这个世界与前世不同，虽然有很多无法获得的东西，但只要肯动脑筋，总有解决办法。
将这些可能性逐一发掘出来，想必也会充满乐趣。
“嗯，我很期待，姐姐。”
塞尔雷涅明朗地回应着，幸福地又送了一勺蛋糕入口。
转头看去，塞德里克的餐盘早已干干净净。
玛丽则从边缘开始，一勺一勺仔细品尝，不时啜饮红茶。
看着同是甜食爱好者却吃法迥异的众人，梅尔菲娜也享受着温热的芝士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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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尤利乌斯知道有芝士蛋糕的话，一定会很羡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