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哑和尚敲钟，是在给我报丧
死寂的夜色下，连绵的军帐如同一座座沉默的坟茔。
三起“白骨手印”命案，像一根淬毒的尖刺，扎进了这支百战雄师的神经里。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巡夜的士卒甚至不敢直视帅帐的方向，老兵们压低了声音，私下里流传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说法：“帅帐有鬼，触之即死。”
就在这人心惶惶的当口，一个身影闯入了所有人的禁区——北坡坟场。
那是个衣衫褴褛的哑和尚，身形枯槁，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无视了营地的戒严，径直走向那几座新添的坟蟊。
他手中提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铜钟，绕着坟地走了整整三圈，每一步都踏在诡异的节点上。
而后，他猛地顿住脚步，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口锈钟狠狠撞向地面！
“铛——！”
一声刺耳欲聋的钟鸣划破夜空，音波仿佛化作实质的涟漪，震得人耳膜生疼。
诡异的是，随着钟声扩散，那几座新坟之上，一缕缕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地下黑气，竟微微震颤了一下，旋即又沉寂下去。
做完这一切，哑和尚转身便走，仿佛只是来敲了一声无关紧要的丧钟。
次日清晨，有人在城门口的石壁上，发现了一行用碎石划出的血字，字迹扭曲，透着一股邪气：“血祀启幽门，白骨化千军。”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苏文砚的耳中，他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冲进帅帐：“少主！那和尚绝非凡人，他用的恐怕是早已失传的禁术，意在引动地煞，这是要坏您的大计啊！”
中军帐内，萧尘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短刃，闻言只是眼皮抬了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没有理会苏文砚的焦急，只对身后的阴影处淡淡吩咐：“影月，去查查这位‘高僧’的来路。”
影月的调查快如鬼魅，线索却断得干脆利落。
那哑和尚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城南的一座破庙。
庙里空空如也，只在神像前，留下了半截燃尽的蜡烛。
那蜡烛灰白，质地粗糙，烛芯处却赫然是一截烧得焦黑的人类指骨！
萧尘亲自赶到破庙，捻起一撮冰冷的烛灰，放在指尖摩挲。
瞬间，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顺着指尖窜入识海。
他双眸微眯，这手法……竟与前朝那个臭名昭著的“昭灵观”秘传招魂术有七分相似。
原来如此。
对方不是要坏他的局，而是在试探。
试探这片坟场之下，那扇“承天门”的界限到底在哪里。
他低声轻笑，仿佛在对某个看不见的敌人说话：“你想看我的底牌？可惜……你看到的，只是我故意放出来给你看的影子。”
军中的恐慌并未因哑和尚的消失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一个自恃懂些驱邪门道的李婆子，仗着自己是伙夫营的老人，竟动了歪心思。
她认为这是冤魂作祟，只要将其镇压，必能在大帅面前讨个功劳。
是夜，她备好一碗符水，手持一柄桃木短剑，趁着夜色偷偷潜入了北坡坟场。
她口中念念有词，将符水绕着新坟洒了一圈，随即面露狠色，高举桃木剑，对准其中一座坟的中心，猛地刺了下去！
“噗！”桃木剑没入土中。
刹那间，地动山摇！
一声不似人声的闷吼从地底深处传来，李婆子脚下的坟包轰然炸开，泥土飞溅中，一道身影破土而出！
正是那第一个死于“白骨手印”的斥候，陈十三。
此刻的他，双眼漆黑如墨，没有一丝眼白，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死气。
李婆子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挥舞桃木剑乱砍。
然而，那剑还没碰到陈十三的衣角，她的手腕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握住。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李婆子的手腕被硬生生捏得粉碎。
剧痛让她几乎昏厥，但求生的本能让她还想继续念诵那些可笑的咒语。
陈十三缓缓俯下身，漆黑的眼珠贴着她的眼睛，冰冷的气息吹在她耳边，用一种沙哑诡异的语调问道：“你说的神，吃过人骨头吗？”
不等李婆子回答，他另一只手轻轻按在了她的天灵盖上。
一股磅礴的吸力传来，李婆子眼中的神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全身的阳气和生机被瞬间抽干。
黎明时分，巡逻的士兵发现了她。
她直挺挺地跪在被掘开的坟前，双目空洞无神，嘴里只是机械地、不断地重复着两个字：“千军……千军……”
此事一出，全军震动。
所有人都以为少主萧尘会雷霆震怒，将李婆子的尸首拖出去喂狗，以儆效尤。
然而，萧尘的命令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非但没有降罪，反而下令厚葬李婆子，甚至亲笔为她题写碑文：“忠勇可嘉，魂归净土。”
这番操作，让所有人如坠云里雾里。
当晚，萧尘独自一人，踏入了那片令人闻之色变的坟场。
他没有带任何护卫，只是在陈十三的坟前，点燃了三炷通体漆黑的阴香。
青烟袅袅，不向上飘，反而诡异地沉入地面。
他对着虚空，声音平淡却清晰：“我知道你在看。你想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邪术来破我的局？可你大概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死营，不是可以被超度的怨魂。他们，是只听从于我的命令。”
话音刚落，整片坟场的大地之下，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成百上千道埋藏于地底深处的灰影，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竟在同一时刻，齐齐“抬起头”，望向地面上那道孤高的身影，宛如一支等待号令的冥界大军。
萧尘转身离去，冰冷的声音在夜风中飘散：“下次，别再派这种送死的货色来了。”
三更天，夜色最浓之时。
那名消失的哑和尚，果然如鬼魅般再次现身于坟场。
他的目标，正是那截被萧尘留在原地的指骨烛。
他似乎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想趁乱取回这唯一的物证。
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那冰冷的烛灰。
异变陡生！
他脚下的地面骤然裂开，一只苍白的手从背后无声无息地探出，快如闪电，一掌穿透了他的胸膛！
出手者，正是陈十三。
然而，这一掌虽狠，却精准地避开了他的心脉。
哑和尚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颓然跪倒在地。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反而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极其诡异的笑意。
萧尘缓步从一旁的阴影中走出，在他面前蹲下身，目光平静地审视着他：“你不该来。但既然来了……我就让你活着回去。”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仿佛魔鬼的低语：“替我，带一句话给‘上面的人’——”
“承天门的钥匙，我找到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行淡蓝色的文字在萧尘的视网膜前悄然浮现：
【天命点+89，死营震慑任务完成，开启‘灵魂烙印’功能】
哑和尚瞳孔骤然收缩，那诡异的笑容僵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
他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萧尘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任由陈十三将他拖入黑暗之中。
一夜之间，笼罩在大营上空的鬼魅恐惧，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抹去。
再没有士卒敢议论什么“帅帐有鬼”，因为他们终于明白，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虚无缥缈的鬼魂。
第二天清晨，太阳照常升起，金色的光辉洒满营地，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鬼魅的恐惧散去了，但另一种更沉重、更冰冷的敬畏，却像凝固的铅，灌满了整座大营。
中军大帐前，那些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将领们，此刻都垂首静立，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的目光，不时地瞟向那扇紧闭的帐门，眼神复杂，既有恐惧，更有无法掩饰的忌惮。
因为他们都清楚，出鞘的剑固然可怕，但那柄缓缓归鞘，却随时可能再次斩出惊天一击的剑，才最令人胆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