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忘

他的肩膀猛地垮下来，眼眶泛红，刚想再说些什么，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我和他同时转头——苏晓冉站在那里，手里还攥着没送出去的香草冰淇淋，包装纸被捏得皱巴巴的，脸上满是苍白。

“原来……你们说的是真的。”苏晓冉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没看我，只盯着沈意昭，“之前班里同学说你总对着空座位发呆，说你手机里还存着东北的雪景照片，我还不信……沈意昭，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对不对？”

沈意昭的脸色瞬间变得慌乱，他往前走了两步，想解释：“晓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别解释了。”苏晓冉打断他，把冰淇淋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声音突然拔高，“我以为你只是慢热，以为陪你看樱花、给你买奶茶，总能捂热你的心。可我刚才在门口听见了，你心里从来都只有他！沈意昭，我们分手吧！”

说完，她转身就往楼下跑，马尾辫甩过门框时，我分明看到有眼泪滴落在走廊的瓷砖上。沈意昭几乎是立刻就追了出去，跑过我身边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挣扎，却还是没停下来——他甚至没对我说一句“等我”，就顺着苏晓冉的方向消失在楼梯口。

教室里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窗外的樱花瓣还在往下落，飘进敞开的窗户，落在沈意昭的课本上。我走过去，拿起那本摊开的数学书，发现页脚处有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我的名字：“陆随便”“随便”“便”……字迹从工整到潦草，像藏着无数个没说出口的夜晚。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宿管阿姨打来的。我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哭腔：“喂，阿姨……”

“陆随便是吧？你怎么还没到宿舍来？”阿姨的声音带着疑惑，“你的行李我帮你放在302宿舍了，同宿舍的李哲和王浩都在，你赶紧过来熟悉下环境，晚上还要查寝呢。”

我这才想起自己是住校生，想起那个远在东北的家，想起母亲打包行李时偷偷塞在里面的酸菜包。挂了电话，我看着空荡荡的教室，看着苏晓冉留下的冰淇淋慢慢融化，奶油顺着桌角往下滴，像一道道白色的眼泪。

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李哲和王浩拿着篮球走过来，看到我时愣了一下。“随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李哲挠了挠头，“刚才昭哥疯了似的往校门口跑，好像是去追苏晓冉了，你没跟他一起？”

我攥紧了书包带，指尖冰凉：“没，我准备回宿舍。”

王浩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带着惋惜：“其实昭哥人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太拧巴。刚才我们在楼下还听见他跟苏晓冉道歉，说不是故意骗她……你要是心里还有他，其实可以再等等。”

我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把樱花瓣染成了金色，却暖不了心里的冷：“等不了了，我现在只想好好住宿舍，好好上课。“

回到302宿舍时，李哲正对着手机打游戏，王浩在整理书桌。看到我进来，李哲立刻暂停游戏，指了指靠里的床铺：“随便，那是你的位置，我帮你把行李放床底了。”

我点点头，把书包往桌上一放，没说话。王浩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刚听宿管阿姨说你是东北来的，是不是不太习惯南方的天气？潮得很，我这儿有除湿袋，给你两包。”

“谢谢。”我接过除湿袋，指尖碰到冰凉的包装袋，才稍微缓过神。李哲关掉游戏，凑过来：“对了，下午在教室，你跟昭哥……是不是以前认识啊？班里都在传你们关系不一般。”

我攥着矿泉水瓶的手紧了紧，瓶身被捏得变形：“以前是同学，没什么特别的。”说完，我转身去翻行李箱，想找件干净衣服，却在最底层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那件蓝色篮球服，沈意昭留在东北衣柜里的那件。

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衣角还绣着一个小小的“昭”字。我把衣服抱在怀里，鼻子突然发酸——以前他总说，这件衣服是比赛赢来的，要留着跟我一起穿。可现在，衣服还在，一起穿的人却早就变了。

“随便，你怎么了？”王浩看出我不对劲，小声问，“是不是跟昭哥闹矛盾了？其实他……”

“没什么。”我打断他，把篮球服塞回行李箱，“我有点累，想歇会儿。”说完，我爬上床铺，拉上帘子，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外面传来李哲和王浩的小声议论，隐约能听到“苏晓冉”“分手”的字眼，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

不知过了多久，宿舍门被轻轻推开。我以为是宿管阿姨查寝，没敢动，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李哲，陆随便在吗？”是沈意昭。

李哲的声音带着犹豫：“在呢，刚躺下。昭哥，你找他有事？”

“我……”沈意昭顿了顿，声音很轻，“我想跟他说句话。”

我攥着被子的手猛地收紧，心脏跳得飞快。王浩赶紧打圆场：“还是别了吧，随便好像挺累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宿舍里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沈意昭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我趴在枕头上，眼泪慢慢渗进枕套里——我其实想跟他说，我看到了课本上的名字，看到了篮球服上的字，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夜，我被窗外的雨声吵醒。南方的雨下得绵密，敲在窗户上，像在哭。我爬下床，打开行李箱，拿出那件篮球服。月光透过窗户照在衣服上，那个“昭”字格外显眼。

“还没睡啊？”王浩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我手里的篮球服，愣了一下，“这不是昭哥以前常穿的那件吗？他之前还跟我们说，这件衣服对他很重要。”

我心里一紧，抬头看着王浩：“他……他跟你们提过这件衣服？”

“嗯，”王浩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说是什么比赛赢的，还说以前有个人总抢他这件衣服穿。随便，那个人……是你吧？”

我指尖摩挲着衣角的“昭”字，眼泪滴在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是我又怎么样？现在他早就不记得这些了。”

王浩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更柔：“他没忘。上次他跟苏晓冉吵架，还拿着这件衣服的照片哭，说把最重要的人弄丢了。”

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他还留着照片？”

“是啊，”王浩点点头，指了指窗外，“雨停了，你要是想知道，明天可以去问问他。有些话，憋在心里太难受了。”

我看着手里的篮球服，又看向窗外渐亮的天，喉咙像被堵住一样，说不出一句话——原来他没忘，可我们之间，已经隔着太多错过的日夜，连问一句“为什么”，都没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