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昭别睡！！！
母亲的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胡乱抓过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动作僵硬地往身上套，裤子穿了好几次才勉强提上去。布料摩擦皮肤时，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瑟缩了一下，满是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客厅里的我和沈意昭，转身就往卧室冲，“砰”地一声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牙齿打颤着摸出手机。
“老陆……你快回来……求你了……家里出大事了……”电话接通的瞬间，母亲的哭声再也忍不住，混着气音断断续续地说，“随便他……他疯了……还有沈意昭……你快回来管管啊……”
电话那头的父亲显然被她的语气吓到，连问了几句“怎么了”，母亲却已经泣不成声，只能反复说着“你快回来”。挂了电话，她抱着膝盖缩在门后，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客厅里的每一丝动静都让她浑身发抖。
大概二十分钟后，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哐当”一声巨响——家门被父亲用脚踹开了。他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西装外套上还沾着外面的灰尘，可脸上的怒容早已盖过了疲惫，目光扫过凌乱的客厅、地上的衣物碎片，最后落在我和沈意昭身上，瞳孔骤然收缩。
“畜生！”父亲的怒吼像炸雷一样在客厅里响起，他几步冲过来，抬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那力道大得我耳朵嗡嗡作响，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整个人被打得偏过头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拽住我的脖领子，一把将我按在冰冷的地板上，拳头带着风砸在我的背上、胳膊上。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孽障！”父亲一边打一边骂，声音里满是痛心和愤怒，“从小我怎么教你的？你倒好，喜欢男的也就罢了，你竟然对自己的亲妈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我今天不打死你，就对不起陆家的列祖列宗！”
“爸！别打了！”我被打得蜷缩在地上，后背传来阵阵剧痛，却还是拼命挣扎，“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还有脸解释！”父亲的拳头更重了，“我看你就是被猪油蒙了心，彻底疯了！”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角落的沈意昭突然冲了过来，张开双臂挡在我身前。他刚被父亲踹过，身体还很虚弱，站在那里都有些摇晃，却还是咬着牙说：“叔叔！您别打他了！事情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是景霖欢设计的，随便他也是受害者……”
“滚开！”父亲现在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劝，他一把推开沈意昭，力道之大让沈意昭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撞在墙角，“这是我们陆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沈意昭被撞得闷哼一声，捂着胸口缓缓滑坐在地，一口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衫。我眼睁睁看着那抹红色扩散开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窒息。
“沈意昭！”我疯了一样想要爬过去，却被父亲死死拽住后衣领，“爸！你放开我！他受伤了！你没看到他在流血吗！”
“他死了也活该！”父亲的眼神冰冷，“要不是他，你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我自愿的！跟他没关系！”我拼命嘶吼，眼泪混着脸上的灰尘往下掉，“你要打就打我！别伤害他！”
母亲在卧室里听到外面的动静，终究是不忍心，她打开一条门缝，看到沈意昭嘴角的血和父亲暴怒的样子，连忙冲出来拉住父亲的胳膊：“老陆！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有话好好说啊！”
“好好说？”父亲甩开母亲的手，怒视着我，“你看看他做的好事！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有什么好说的！”
沈意昭靠在墙角，缓缓撑起身体，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坚定：“叔叔，所有的事都怪我，是我没保护好随便，您别再怪他了……”
“怪你？”父亲冷笑一声，目光像是要吃人，“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一个引诱我儿子，一个不知廉耻！今天我就清理门户！”
说着，父亲转身就往厨房走。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我拼命挣扎：“爸！你要干什么！你别去！”
可父亲根本不理我，他从厨房出来时，手里竟然拎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母亲吓得尖叫起来：“老陆！你把刀放下！你要干什么啊！”
“我要杀了这个孽障！省得他再丢人现眼！”父亲举着菜刀朝我冲过来，眼神里满是决绝。
“不要！”我吓得浑身发抖，却动弹不得。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意昭突然扑了过来，挡在我身前。
“噗嗤”一声，菜刀狠狠刺进了沈意昭的胸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父亲举着菜刀的手僵在半空，母亲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鲜血从沈意昭的胸口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顺着刀刃往下滴，落在地板上，开出一朵朵刺眼的血花。
沈意昭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昭昭！”我疯了一样挣脱父亲的手，扑到沈意昭身边，跪在地上把他抱起来。他的胸口还在不断流血，温热的血液浸透了我的衣服，黏在皮肤上，让我浑身冰凉。
父亲也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血和倒下去的沈意昭，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脸色惨白，声音颤抖：“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快打120！你快打120啊！”我抱着沈意昭，冲着父亲嘶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你要是不打，我跟你没完！”
父亲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摸出手机，手指抖得厉害，拨了好几次才拨通120：“喂……喂！120吗？快来……快来XX小区！有人被刀捅了……胸口……流了好多血……”
我把沈意昭紧紧抱在怀里，用手按住他的伤口，想要止住血，可鲜血还是从我的指缝里不断涌出。“昭昭，你别睡，听见没有？120马上就来了，你再撑一会儿……”我贴着他的耳边，声音哽咽，“我们还没一起去看海边的日出，还没一起去吃你想吃的那家火锅，你不能睡……”
沈意昭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他伸出手，颤抖着抚摸我的脸颊，擦掉我脸上的眼泪，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别……哭……你哭……我会心疼……”
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脸，然后缓缓垂落，眼睛彻底闭上了。
“沈意昭！”我抱着他，拼命摇晃，“你别睡！把眼睛睁开！我命令你睁开！”可无论我怎么摇晃，他都没有任何反应，身体也渐渐变得冰冷。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抱着沈意昭往门口跑。医护人员冲进来，把沈意昭抬上担架，匆匆送上救护车。我和父母也跟着上了车，一路上，我紧紧握着沈意昭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昭昭，你一定要挺过来，我等你……”
到了医院，沈意昭被直接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门口的红灯亮起，我靠在墙上，看着那盏红灯，心脏像是被吊在半空中。父亲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办”“他不会有事吧”。母亲站在一旁，眼睛红红的，时不时抹一把眼泪。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还存着我们之前拍的照片。有一次去公园玩，我把花瓣插在沈意昭的头发上，他笑着拍我的手；还有一次在自习室，我们一起做题，他偷偷在我笔记本上画了个小爱心……看着这些照片，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屏幕上，模糊了画面。
“昭昭，你说过要陪我很久很久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我对着照片，小声呢喃，“你要是敢有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走廊里很安静，只有父亲踱步的脚步声和母亲偶尔的啜泣声。我靠在墙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能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祈祷着里面的人能平安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灭了。医生穿着绿色的手术服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我第一个冲过去，抓住医生的胳膊，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医生！他怎么样了？沈意昭他怎么样了？”
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一些：“你先别激动。病人情况确实很危险，刀伤很深，不过好在伤口离心脏只有0.03厘米，再偏一点点，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我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一半，却还是不敢放松：“那……那他现在没事了吗？”
“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还需要进ICU观察几天，看看有没有并发症。”医生说，“家属跟我来签一下字，办理后续的手续。”
母亲连忙跟上去签字。我听到沈意昭没事，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眼泪又流了下来，这一次却是喜悦和庆幸的泪水。“太好了……太好了……”我喃喃自语，“你没事就好……”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了脚步声，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走了过来，径直走到父亲面前：“请问是陆XX吗？有人报警称你故意伤人，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父亲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反抗，只是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警察带着他离开时，他回头说：“好好照顾沈意昭……”
我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五味杂陈。手术室门口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坐在地上，抱着手机里的照片，又哭又笑。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我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我知道，这场风波还没有结束，但只要沈意昭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