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间谍
街机厅的喧闹如同实质的声浪，混合着烟味、汗味和机器发热的塑料味，沉重地压在每个角落。叶鹿洁和苏薇薇强颜欢笑，感觉脸上的肌肉都快僵硬了，和以黄毛为首的几个少年艰难地维持着对话，试图从他们低俗的吹嘘和零碎的垃圾话里筛出一点关于徐强团体的有效信息，过程如履薄冰，每一秒都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就在这时，街机厅那扇油腻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的光线。原本喧闹的气氛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凝滞、降温。那几个原本还带着痞笑的少年也下意识地收敛了笑容，站直了身体，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来人穿着件黑色的骷髅头印花T恤，手臂肌肉结实，眼神里带着一股懒散却又冰冷的戾气，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看人的时候目光扫过，如同评估物品的价值。正是刘邵澜资料里的核心人物——徐强。
黄毛立刻变脸般换上谄媚的笑容凑上去：“强哥，您来了？今天手气肯定旺！” 徐强没拿正眼看他，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格格不入的叶鹿洁和苏薇薇，眉头不耐地皱起：“这俩哪来的？眼生得很。”
苏薇薇心里猛地一坠，下意识地想往叶鹿洁身后缩。叶鹿洁也被对方身上那股毫不掩饰的压迫感攫住，呼吸一窒。但脑海中闪过刘邵澜绝望哭泣的脸庞和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一股混杂着愤怒与孤勇的冲动和不过脑子的莽劲猛地冲了上来。她抢在黄毛解释之前，一步上前，按照夏岳灌输的“社会人设”混合着自己本能的夸张，声音又亮又急，带着一种不过脑子的、近乎盲目的崇拜。
叶鹿洁：你就是强哥？！我们是隔壁希望高中过来的！早就听说三中强哥的名号超响的！特别牛逼！ 我们就想来看看，交个朋友！拜个码头！
她这话说得又快又响，情感充沛到近乎浮夸，反而冲淡了刻意感，显得有点傻气的真诚。徐强显然极其受用这种直白而热烈的吹捧，尤其来自一个外校的、看起来活力十足的女生。他脸色稍微缓和了点，但多疑的本性让他依旧带着审视：“希望高中的？好学生跑我们这破地方来找什么刺激？”
叶鹿洁：哎呀，我们学校管得跟监狱一样，闷死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回归自己咋咋呼呼的本色出演，反而显得更“真实”。
叶鹿洁：还是这边自由！有强哥你这样的人物在，肯定天天都有好玩的事！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
徐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嗤笑，似乎觉得这姑娘傻得有点逗趣。他没再追问，转头对黄毛说，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少跟这儿磨叽。‘货’到了没？约了老地方，‘教育’一下那个不长眼的怂包。” 他吐出最后两个字时，带着明显的轻蔑和残忍。
黄毛连忙点头：“到了到了，就等您发话了。”
叶鹿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教育”、“怂包”——这说的百分之九十九就是霸凌！目标是谁？是刘邵澜还是另一个不幸的人？
她脑子一热，肾上腺素飙升，几乎是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声音甚至因为激动而有点破音。
叶鹿洁：强哥！带我们一个呗？！我们也想开开眼界！见识一下您的威风！保证乖乖的，绝不添乱！
说完她就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太冒进了！太危险了！苏薇薇在底下死命地掐着她的胳膊，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疼得她一个激灵。
徐强明显愣住了，再次看向叶鹿洁，眼神里的玩味和审视加深了。他大概从未见过这么“积极主动”要求围观暴力的外人。旁边的几个小弟发出哄堂大笑，觉得这希望高中的妞真是傻得冒烟，不知死活。
叶鹿洁：【内心OS：完了完了完了！夏岳知道了会把我头拧下来！陆星言会用眼神冻死我！我这破嘴啊啊啊！但是……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说不定能亲眼看到证据！】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徐强并没有立刻拒绝，反而像是找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玩具，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残忍意味的笑容：“行啊。够虎。那就跟来看吧。”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清晰的威胁，“不过，看了，可就没那么容易说走就走了。懂了？”
他指了指因为极度恐惧和紧张而显得异常“亢奋”的叶鹿洁：“你，有点意思，跟着我。”他又指向吓得几乎要晕过去、脸色惨白的苏薇薇，“你，”他随意地指了指旁边几个同样打扮夸张、眼神不善的女生，“跟她们一起后面过来。”
他显然把更“虎”、更“疯”的叶鹿洁当成了这两个外来者里值得“重点关照” 的那个。
于是，阴差阳错、匪夷所思之下，叶鹿洁竟然就这么“晋升”成了徐强暂时的、直属的“小跟班”？苏薇薇则被像扔垃圾一样分配给了另外几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女生，前景未卜。
一行人离开了喧闹恶臭的街机厅，朝着学校更偏僻、更荒凉的后区走去。叶鹿洁紧紧跟在徐强高大而充满压迫感的背影后面，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她既害怕暴露下一秒就被撕碎，又迫切地想要知道他们究竟要去哪里、对谁下手。
她一边拼命记忆着复杂的路线。
叶鹿洁：【内心OS:左拐，绕过锈迹斑斑的废弃自行车棚，穿过一个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小铁门。】
一边拼命用眼睛扫描四周环境，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回忆着夏岳和陆星言关于“寻找最佳观测点”和“证据固定”的强调。
叶鹿洁：【内心OS:这里太开阔，不行，容易被发现。 那个角落有棵歪脖子树，但视野受阻，不行。 废弃教室！ 他们的目的地赫然指向那一排墙皮剥落、窗户破碎、如同沉默巨兽般匍匐在荒草中的闲置平房教室！那里人迹罕至，回声巨大，发生任何事都很难被外界察觉！】
叶鹿洁的心沉到了谷底。必须做点什么！
她猛地蹲下身，假装鞋带散了，极其迅速且隐蔽地掏出手机，凭借肌肉记忆飞快地给加密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感谢夏岳设置的快捷键和强制静音！
【鹿鹿今天也要加油:目标废弃平房区！疑似马上动手！急需摄像头盲点建议！十万火急！！！】
然后她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起手机，小跑着跟上队伍。徐强似乎有所察觉，回头瞥了她一眼，眼神锐利。叶鹿洁心里一慌，赶紧挤出一个自以为灿烂实则僵硬无比、傻气冲天的笑容。
徐强不屑地嗤笑一声，转回头，似乎更确信这就是个没脑子的傻妞。
叶鹿洁看着他那充满暴力的背影，又看看那排越来越近、如同张开黑暗巨口的废弃教室，巨大的恐惧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叶鹿洁：【内心OS：不管了！拼了！一定要找到角度！一定要拍到！邵澜同学，等着我们！一定要让他们的恶行曝光！】
与此同时，收到信息的陆星言和云初瞬间进入最高警戒状态。陆星言飞速调出存在平板里的、凭借记忆和公开卫星图绘制的精细学校地图，瞬间锁定废弃平房区域，大脑如同超级计算机开始疯狂计算所有可能的观测点、视线角度、隐蔽性和撤离路线。云初则再次握紧了那三枚温热的乾隆通宝，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清晰感知到那个方向传来的、愈发浓重粘稠、几乎令人作呕的不祥气息。
潜伏行动，因为叶鹿洁突如其来的、鲁莽到极点的“豪赌”，陡然被加速，朝着无法预知的、极度危险的深渊——猛冲而去！
本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