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家庭旅行定在城郊的温泉山庄,说是增进感情,更像场不得不参演的家庭剧。
许池听坐在车后座,戴着耳机看窗外掠过的树影。杨鑫霖坐在副驾驶,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莫名让她心烦。林慧和杨明远在前排说笑,气氛融洽得像层薄冰,谁都没敢戳破后座的低气压。
到了山庄,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许池听分到的房间恰好在杨鑫霖隔壁,推开阳台门,能看到他房间的落地窗。他正站在窗边打电话,侧脸冷硬,不知说了些什么,眉头越皱越紧。
“看什么呢?”石枳意发来视频,背景是她家的猫,“温泉山庄好玩吗?有没有跟你家那位继兄上演点爱恨情仇?”
“别瞎说。”许池听拉上窗帘,“就是普通的家庭旅行。”
“普通?”石枳意挑眉,“天蝎男主动跟你待在一个屋檐下,本身就不普通。小心点,他说不定在憋什么坏招。”
挂了视频,许池听躺在床上,石枳意的话总在耳边打转。她不得不承认,这几天杨鑫霖确实“安分”了许多,没再故意找她麻烦,甚至早上她起晚了,他还把餐厅最后一份小笼包留在了她盘子里。
反常得让她心慌。
傍晚雨下得更大了,山路被冲垮了一段,抢修要到第二天早上。林慧有点担心,杨明远安抚说没事,让大家早点休息。
许池听却睡不着。她体质偏寒,一到雨天就膝盖疼,今晚尤其厉害,翻来覆去在床上打滚,疼得额头冒冷汗。
“咚、咚”,有人敲阳台的门。
她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杨鑫霖站在隔壁阳台,手里拿着个白色药盒,眉头紧锁地看着她:“吵得人睡不着。”
许池听的脸瞬间红了——她疼得哼唧出声,居然被他听到了。“关你什么事。”
“疼死了正好,省得在我眼前晃。”他嘴上刻薄,却打开药盒,拿出一板止痛药和一小瓶红花油,“扔过来了,接好。”
药片和药瓶划过雨幕,落在许池听的阳台地板上。她捡起药,看着他转身回房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下。
吃了药,膝盖的疼缓解了些。许池听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杨鑫霖刚才的样子——他明明可以假装没听见,却还是送来了药。
这只毒蝎,到底藏着多少面?
凌晨时,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看到杨明远焦急的脸:“池听,你杨阿姨突发心绞痛,山庄的急救药不够了,我得开车去镇上买,你帮我照看着点你林阿姨。”
“杨叔叔放心!”许池听立刻清醒了。
杨明远匆匆离开,林慧守在客房门口,眼圈红红的。许池听想去帮忙,却被拦住:“你去看看鑫霖吧,他刚才跟他爸吵了一架,说要自己去,被他爸骂了顿,现在一个人在房里呢。”
许池听愣了愣,走到杨鑫霖门口,犹豫了很久才敲了敲。
门开了,他穿着黑色冲锋衣,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淋过雨。“有事?”
“杨叔叔去镇上了,让我们……”
“不用你假好心。”他打断她,侧身要关门。
“你想去就去吧。”许池听忽然说,“我帮你瞒着林阿姨。”
杨鑫霖的动作顿住了,回头看她,眼神里满是错愕。
“雨太大了,山路滑,你开车小心点。”她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点不自然,“还有,你妈……她肯定也不希望你跟杨叔叔闹僵。”
提到母亲,杨鑫霖的眼神暗了暗。他没说话,转身拿起车钥匙,快步走进雨里。引擎发动的声音刺破雨幕,许池听站在门口,看着车灯消失在山路尽头,心里揪得厉害。
她回房拿了把伞,坐在客厅沙发上,林慧问起就说“担心杨叔叔,等他回来”。其实她在等杨鑫霖——那只嘴硬心软的蝎子,明明比谁都在意家人,偏要装得冷若冰霜。
不知过了多久,雨小了些。门口传来脚步声,许池听猛地站起来,看到杨鑫霖浑身湿透地走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个药盒。
“回来了?”她递过毛巾。
他没接,径直往客房走,经过她身边时,忽然低声说:“谢了。”
声音很轻,被雨声盖了大半,却清晰地钻进许池听耳朵里。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眼眶却有点热。
第二天山路通了,回程的车上,气氛明显不一样了。杨明远拍了拍杨鑫霖的肩膀,没说话,却带着和解的意味。杨鑫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许池听偷偷看他,发现他手背上有块擦伤,大概是昨晚开车时蹭到的。
她从包里拿出创可贴,趁他没注意,轻轻放在他腿上。
他睁开眼,看了看创可贴,又看了看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说话,却默默把创可贴贴在了手背上。
回到家,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杨鑫霖依旧对她冷着脸,却会在她熬夜做题时,让佣人热杯牛奶放在她桌前;许池听嘴上嫌弃他霸道,却会在他被江瑞调侃“是不是对继妹动心了”时,下意识地帮他怼回去:“你们别乱说!”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层薄冰下,早已暗流涌动。
转折点发生在期末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许池听在书房复习,杨鑫霖也在,两人隔着张长桌,各占一边,只有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他黑色的发顶镀了层金,竟显得有些柔和。
“这道题……”许池听盯着物理题,皱起眉,“动量守恒是不是该这么算?”
杨鑫霖没抬头:“公式记错了。”
“哪里错了?”她凑过去,指着草稿纸,“你看,我明明……”
距离太近了。她的发梢扫过他的手腕,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杨鑫霖的笔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了下。
许池听没察觉,还在自顾自地分析:“是不是参考系选错了?我觉得……”
话没说完,就被他猛地拽了过去。
她跌坐在他腿上,惊得手里的笔都掉了。杨鑫霖的手臂紧紧圈着她的腰,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他的呼吸滚烫,拂过她的颈侧,带着熟悉的雪松味,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灼热。
“杨鑫霖!你干什么!”许池听挣扎着,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别动。”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欲望,“让我抱会儿。”
他的头埋在她颈窝,呼吸带着颤抖,像只卸下所有防备的兽。许池听的挣扎渐渐停了,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和他环在她腰间的手——那只总是冷冰冰的手,此刻烫得惊人。
夕阳的光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暖得像场梦。
“许池听,”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叹息,“别再对别人笑了。”
“我……”
“你的笑,只能给我看。”他抬起头,眼底的偏执几乎要溢出来,像淬了火的钢,“你的注意力,你的时间,你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
许池听的心脏猛地一缩,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汹涌的占有欲,忽然觉得,所有的挣扎和抗拒,都在这一刻变得可笑。
她其实早就沦陷了,从他捡起她的U盘开始,从他替她挡咖啡开始,从他冒雨买药开始……从那些他口是心非的瞬间开始。
狮子的骄傲让她不肯承认,可身体的诚实骗不了人——她靠在他怀里,竟觉得无比安心。
“杨鑫霖,”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你真是个混蛋。”
他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带着蛊惑的意味。“是。”他承认,低头凑近她的唇,“但我是你的混蛋。”
这个吻来得又急又猛,带着不容拒绝的侵略性,像天蝎捕猎时的致命一击。许池听闭上眼,睫毛轻轻颤抖,最终还是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窗外的晚霞红得像火,映照着书房里纠缠的身影。这场始于敌对的战争,终究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变成了无人能懂的沉沦。
杨鑫霖不知道的是,许池听的物理题早就会做了,她凑过去,不过是想找个借口,离他再近一点。
许池听也不知道,杨鑫霖根本没在看书,他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下午,手指在膝盖上练习了无数次——该怎么把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牢牢抱在怀里。
这场名为“禁忌”的纠缠,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们都清楚,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