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狮子与蝎子
杨家大宅的水晶灯亮得晃眼,许池听拎着行李箱站在玄关,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却突兀的声响。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氛,昂贵,却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冷。
“池听,快叫人。”母亲林慧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许池听抬起头,目光越过客厅,落在沙发尽头那个坐着的少年身上。
杨鑫霖。
她未来的继兄。
少年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线条利落。他没看她,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正垂眸听对面的男人说话——那是她的继父,杨明远。察觉到门口的动静,他才缓缓抬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许池听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凉意。
他的眼睛很深,像淬了冰的潭,扫过她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仿佛她不是来组成新家庭的成员,而是不小心闯入他领地的、碍眼的虫子。
“杨阿姨好,杨……哥哥好。”许池听压下心头那点不适,扬起下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狮子座的骄傲不允许她在陌生人面前露怯,哪怕对方的气场强大得让她有点发怵。
杨明远立刻笑着站起来:“池听来了?快进来坐,一路累了吧?”
杨鑫霖却没动,只是指尖转了转那支烟,淡淡开口,声音比水晶灯的光还冷:“不必了。我妈走了三年,杨家还没沦落到需要一个外人来叫‘阿姨’的地步。”
这话像冰锥,精准地扎在林慧和许池听心上。林慧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许池听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她往前一步,直视着杨鑫霖的眼睛,像只竖起尖刺的小狮子:“我妈是杨叔叔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就成外人了?倒是你,对着长辈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杨家的家教就这水平?”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杨明远想打圆场,却被杨鑫霖一个眼神制止了。
少年终于站起身,身高比许池听高出一个头还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的笑:“家教?至少杨家不会教女儿,对着刚见面的人就张牙舞爪。”他的目光扫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还是说,急于给自己找个新窝,已经顾不得体面了?”
“你混蛋!”许池听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母亲死死拉住她,她真想把手里的包砸到他那张欠揍的脸上。
“够了!”杨明远终于沉下脸,“鑫霖,向你林阿姨和池听道歉。”
杨鑫霖没理他,只是看着许池听,眼神里的寒意更甚:“看来这位‘妹妹’脾气不太好。也好,往后的日子,倒不至于太无聊。”
说完,他转身就往楼梯走,黑色的衬衫下摆划出利落的弧度,自始至终没再回头。
那顿晚饭吃得像场酷刑。杨鑫霖没再出现,桌上只有杨明远努力活跃气氛的声音,和林慧强颜欢笑的附和。许池听味同嚼蜡,心里憋着股火,连带着对这栋富丽堂皇的房子,也生出了强烈的排斥感。
这就是她的新家?一个冰冷的、充满敌意的牢笼。
晚上回房,许池听把自己摔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精致的吊灯,越想越气。杨鑫霖那副欠揍的样子在她脑子里打转——冷漠的眼神,嘲讽的笑,还有那句“急于找个新窝”。
她许池听什么时候需要看人脸色过日子了?
“等着吧,杨鑫霖。”她攥紧拳头,对着空气低吼,“我不会让你看扁的!”
第二天早上,许池听特意起得很早,想抢在杨鑫霖前面用卫生间。结果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他已经站在洗漱台边,慢条斯理地刷牙。
他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头发微湿,少了点昨天的疏离,却多了点慵懒的压迫感。听到动静,他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东西往旁边挪了挪——那意思,明显是“离我远点”。
许池听偏不。她径直走过去,打开水龙头,故意把水开得很大,水花溅到了他的袖子上。
杨鑫霖的动作顿住了。他漱了口,转过身,眼神冷得能掉冰渣:“故意的?”
“手滑。”许池听面不改色地挤牙膏,心里却有点打鼓。
他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指很长,力道却大得惊人,捏得她骨头都在疼。“许池听,”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威胁的意味,“别挑战我的耐心。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许池听疼得皱起眉,却倔强地不肯示弱:“放开!你弄疼我了!”
“疼?”他冷笑一声,凑近了些,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却让她浑身发冷,“这才刚开始。想在杨家待下去,就得守我的规矩。”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林慧的声音:“池听,鑫霖,下来吃早饭了。”
杨鑫霖松开手,看了眼她手腕上的红痕,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转身走了。
许池听揉着发疼的手腕,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气又恨。这个杨鑫霖,简直就是个混蛋!
更让她窝火的是,到了学校,她发现自己和杨鑫霖居然是同一所高中。他是高三的学长,据说成绩优异,家世显赫,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而她,作为新来的转学生,一进教室就感受到了各种打量的目光。
“喂,你就是那个转学生许池听?”一个女生凑过来,语气带着点好奇,“听说你是杨鑫霖学长的……继妹?”
许池听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他的名声够响。“是又怎么样?”
女生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没什么……就是提醒你,离学长远点比较好。他好像不太喜欢你。”
许池听正想反驳,就看到杨鑫霖和几个男生从教室门口走过。他的目光扫过她,没任何停留,仿佛不认识。可他身边的江瑞,却冲她吹了声口哨,笑着对杨鑫霖说:“霖哥,你家这个小狮子,看着挺烈啊。”
杨鑫霖没说话,只是脚步顿了顿,眼神冷了几分。
许池听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羞的,是气的。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所学校站稳脚跟,绝不能让杨鑫霖看笑话!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许池听和杨鑫霖的“战场”。
在家,他们抢卫生间,抢客厅的遥控器,甚至在饭桌上,都要不动声色地较劲——她爱吃的菜,他总会“恰好”也夹那盘;她想喝的牛奶,第二天冰箱里绝对空空如也。
在学校,杨鑫霖依旧对她视若无睹,可许池听总觉得,他的目光无处不在。她加入了学生会,想做出点成绩,结果第一次活动,就被人恶意破坏了音响设备,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谁干的。
“别查了。”石枳意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除了杨鑫霖那个混蛋,谁有这本事?”
许池听攥紧拳头,看着不远处和江瑞说话的杨鑫霖,他侧脸的线条冷硬,嘴角甚至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
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直到期中考试,许池听以全科第一的成绩,狠狠打了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的脸,包括杨鑫霖。
公布成绩那天,她故意在公告栏前多待了会儿,看着杨鑫霖走过来。他的目光落在榜单最上面的名字上,眼神深了深,没说话。
“杨学长,”许池听转过身,扬起下巴,像只打赢了仗的小狮子,笑得明媚又张扬,“看来,你也不是不可超越的嘛。”
杨鑫霖看着她眼里的光,那光芒太过耀眼,刺得他有点不舒服。他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不大,却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得意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暂时的胜利,不代表你能在杨家,在这所学校,站稳脚跟。”
他的指尖很凉,碰得她皮肤发麻。许池听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放开我!”她挣扎着。
杨鑫霖却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唇:“许池听,记住了。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别想抬头。”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离开,留下许池听愣在原地,捂着发烫的下巴,心里又气又乱。
这个杨鑫霖,到底想干什么?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许池听泛红的脸颊上。她看着杨鑫霖远去的背影,忽然有种预感——这场战争,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敌对那么简单。
而她这只骄傲的小狮子,似乎已经不小心,闯入了天蝎的狩猎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