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许池听是被生物钟叫醒的,宿醉的头痛还没完全散去,昨晚车厢里的灼热触感却异常清晰。她猛地坐起身,身上的丝绸睡衣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红痕——那是他失控时留下的印记。
心脏“咚咚”地跳,像要撞破胸腔。
她赤着脚跑到窗边,撩开帘子一角往下看。
杨鑫霖的车停在老地方,他就站在车旁,身姿笔挺如旧。只是今天没穿西装,换了身黑色运动服,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晨光在他侧脸投下冷硬的轮廓,看不真切表情。
他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许池听心里忽然有点发慌。难道昨晚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或者,是他酒后(虽然他根本没喝酒)的一时失控,醒了就后悔了?
她咬着唇,转身回衣帽间,挑了件最显眼的鹅黄色连衣裙,化了淡妆,特意在锁骨处用遮瑕膏盖住了那抹红。
下楼时,杨鑫霖正好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小姐,这是今天的行程安排,许先生说……”他的话在看到她时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又迅速移开,落在手里的文件上,“……让您上午在家休息,下午去公司签几份文件。”
语气平淡,疏离,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客气,仿佛昨晚那个把她按在怀里、吻得她几乎窒息的人不是他。
许池听的心沉了下去。她走到他面前,仰起脸,故意用轻快的语气问:“杨鑫霖,你昨晚……没睡好吗?”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还好。”
“是吗?”她往前凑了凑,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皂角香,“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躲着我?”
杨鑫霖的指尖微微收紧,文件的边角被捏出褶皱。他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声音冷了几分:“小姐说笑了。我只是在履行职责。”
又是职责。
许池听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心里那点慌乱变成了委屈。她攥紧裙摆,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履行职责?那昨晚呢?昨晚你把我按在车里强吻的时候,也是在履行职责?”
“许池听!”他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惶,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她眼眶红了,“杨鑫霖,你敢做不敢认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就是个随便的女人,玩玩就算了?”
“我没有那么想。”他的声音哑得厉害,眼底翻涌着痛苦和挣扎,“昨晚是我不对,我失控了,我向你道歉。”
“道歉?”许池听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句道歉就完了?杨鑫霖,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转身就往楼上跑,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掉眼泪的样子。刚跑两步,手腕就被他攥住了。
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却很轻,像是怕弄疼她。
“池听……”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是“小姐”,是连名带姓的“池听”,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别闹了,嗯?”
许池听浑身一僵,猛地回头看他。
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一片海,有她看不懂的挣扎,却也有她熟悉的、压抑不住的在意。
“我没闹。”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杨鑫霖沉默了。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倔强抿起的唇,昨晚她在他怀里哭着说“我只要你”的样子,和此刻她委屈又倔强的样子重叠在一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他怎么可能把她当随便的女人?
从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扎着高马尾、在花园里追蝴蝶的小姑娘开始,她的笑,她的闹,她偶尔的小脾气,甚至她偷偷看他时眼里的光,都在他心里刻下了痕迹。只是他一直把这份心思死死压着,用职责和理智筑起高墙。
可昨晚,她的眼泪,她的主动,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那扇他守了很久的门。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是江瑞。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松开许池听的手,走到窗边接电话。
“喂?”
“鑫霖,许先生的航班提前了,上午十点到机场,让你……”
杨鑫霖的脸色瞬间变了。
许池听看着他骤然紧绷的背影,心里咯噔一下。父亲要回来了?
挂了电话,他转过身,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底的挣扎更深了:“许先生提前回来了,我去机场接他。”
“那我呢?”许池听脱口而出。
“您在家等就好,我会安排其他人……”
“我不要其他人。”她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我要你陪我。”
杨鑫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坚决:“池听,别任性。”
“我没有任性!”许池听上前一步,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侧脸亲了一下,像只偷腥的猫,迅速退开,看着他震惊的表情,红着脸说,“杨鑫霖,我等你回来。不管你想没想好,我都等你。”
说完,她转身跑上楼,没再回头。
杨鑫霖僵在原地,侧脸的触感像带电的火苗,一路烧到心底。他抬手抚上被她吻过的地方,指尖微微颤抖。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复杂的阴影。
他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像是在逃离什么,又像是在奔赴一场注定无法逃避的风暴。
许池听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路口,心里又酸又涩。她知道这条路很难走,父亲那一关就是最大的坎,可她不想放弃。
就像石枳意说的,喜欢了就是喜欢了,管他什么身份差距,什么规矩束缚。
她摸了摸锁骨处的红痕,那里的皮肤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手机响了,是石枳意发来的消息:【听听说!你爸提前回来了,刚在朋友圈看到他助理发的机场定位!】
许池听回了个“知道了”,心里却莫名安定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喜欢的人,她想护着。哪怕他现在还在挣扎,她也愿意等。
下午去公司签文件时,许池听特意让司机绕了远路,避开了平时杨鑫霖常走的路线。她知道他去接父亲了,不想在这个时候撞见,徒增尴尬。
签完文件出来,刚走到电梯口,就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江瑞。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颔首:“大小姐。”
“江瑞?”许池听有点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我……”江瑞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鑫霖去接许先生了,让我过来看看您这边是不是顺利。”
许池听心里一动:“他……没说别的?”
江瑞犹豫了一下,挠了挠头:“鑫霖他……今天状态不太对。早上我见他的时候,眼底全是红血丝,像是一夜没睡。”他顿了顿,看着许池听,“大小姐,我跟了鑫霖好几年,从没见过他那样……失控。”
许池听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是后悔,”江瑞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补充道,“他是……害怕。怕自己给不了你想要的,怕辜负许先生的信任,更怕……耽误你。”
电梯门开了,江瑞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小姐,我送您回去吧。鑫霖那边……应该也快到了。”
回去的路上,许池听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他不是后悔,只是害怕。
这个认知让她既心疼,又莫名地觉得安心。
车刚到别墅门口,就看到杨鑫霖的车也停在那里。许父的车跟在后面,司机正打开车门,一个穿着西装、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下来——正是许池听的父亲,许明远。
杨鑫霖跟在许明远身后,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许池听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下去,脸上扬起乖巧的笑容:“爸,你回来了。”
许明远看到她,脸上露出笑容:“听听说,身体好些了吗?昨晚的成人礼没累着吧?”
“没事了爸,我好得很。”她挽住父亲的胳膊,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杨鑫霖。
他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底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在翻涌。
那一刻,许池听忽然明白了。
他们之间的路,注定不会好走。但只要他眼里还有她,她就敢一步一步,走下去。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