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禁区触碰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滨海市最奢华的酒店顶层染透。水晶灯的光芒碎在许池听裸露的肩颈上,她刚结束自己的十八岁成人礼宴,香槟的微醺还在脸颊泛着粉,手里却捏着一杯没动过的冰水,指尖冰凉。
杨鑫霖就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宴会厅的喧嚣被厚重的落地玻璃隔绝在外,他像一尊沉默的铁塔,黑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他的目光越过她,落在窗外无边的夜色里,仿佛那里藏着比眼前这场盛大成人礼更重要的东西。
“杨鑫霖。”
许池听开口,声音有点发飘,带着酒后的微哑。她转过身,丝质的礼服裙摆扫过地毯,悄无声息。
杨鑫霖立刻收回视线,微微颔首,语调平稳无波:“小姐。”
这声“小姐”,他叫了三年。从她十五岁第一次闹着要去纹身,被他拦在纹身店门口开始;到她十七岁偷偷和男生去蹦极,他在蹦极台下站成一道冷影,等她下来时递上温水和外套。
三年里,他永远站在三步之外,不远不近,像道无形的屏障。
许池听往前走了一步,缩短了两人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不是刻意喷的香水,像是从皮肤里透出来的,清冽又带着压迫感。
“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她仰头看他,睫毛上的碎光颤了颤,“领带是新的?”
他今天系了条深灰色的领带,不是他惯常穿的纯黑。
杨鑫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视线落在她头顶的发旋,避开了她的眼睛:“江瑞昨天帮我整理衣柜时换的。”
又是这样。永远滴水不漏,永远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许池听忽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她抬手,指尖轻轻搭上他的领带结,触感是挺括的布料,下面是他温热的皮肤,隔着一层布都能感受到那份沉稳的心跳。
“杨鑫霖,”她的声音压低,带着点蛊惑的甜,“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杨鑫霖的身体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他没有动,也没有推开她,只是声音冷了几分:“知道,小姐十八岁生日。”
“是成人礼。”许池听强调,指尖故意在他喉结下方轻轻划了一下,“法律上,我成年了。可以做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了。”
她的指尖很烫,像火苗,烧得他皮肤发麻。杨鑫霖终于后退了半步,拉开了安全距离,同时不动声色地拂开了她的手。
“许先生交代过,让我送您回家。”他垂下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时间不早了。”
又是这样。永远用“许先生”来提醒她,提醒他自己。
许池听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最后只剩下倔强的红眼眶。她吸了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问:
“杨鑫霖,我喜欢你。你听到了吗?”
空气瞬间凝固。
窗外的霓虹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极淡的涟漪,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沉默了几秒,久到许池听以为他不会回答。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职业化的冷静和疏离。
“小姐,您喝多了。”
“我没喝多!”许池听提高了声音,委屈和愤怒一起涌上来,“我清醒得很!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是我爸雇来的保镖,我知道我们之间……”她顿了顿,声音发颤,“但我就是喜欢你!从你上次把我从绑架犯手里抢回来,把我护在怀里的时候,就喜欢了!”
那次意外,他后背挨了一棍,却死死把她按在身下,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成了她后来无数个夜晚的念想。
杨鑫霖的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指节泛白。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点波澜也消失了。
“那是我的职责,许小姐。”他刻意加重了“许小姐”三个字,像一道无形的墙,“保护您的安全,是我拿薪水要做的事。”
“只是这样吗?”许池听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那你看我的时候,偶尔……哪怕只有一次,有没有一点点不一样?”
他看着她掉眼泪,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钝钝地疼。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过去。
“请您自重。”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也请您记住,我是杨鑫霖,是您父亲的雇员。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说完,他转身,拉开了通往电梯间的门,背挺得笔直,没有一丝犹豫。
手帕被许池听死死攥在手里,带着他残留的一点点温度,很快就被眼泪浸湿。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空旷的露台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和满室冰冷的月光。
十八岁的第一天,她捧着一颗滚烫的心,撞上了一堵冰冷的墙。
而她不知道的是,电梯里,杨鑫霖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抬手按住了自己的眉心。指缝间漏出的眼神,不再是职业性的冷静,而是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痛苦和挣扎。
他低声骂了一句脏话,声音嘶哑。
许池听,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差点就毁掉了我所有的克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