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夜裔凝视》
第一章 月光下的初遇
深秋的夜晚，凉意浸骨。
市立音乐厅刚刚结束一场巴赫的弦乐音乐会，散场的人群像被惊扰的鱼群，缓缓涌向出口。许池听抱着她的小提琴盒，走在人群末尾，指尖还残留着弓弦摩擦的微麻感。她喜欢这样的夜晚，喧嚣褪尽，只有月光和音乐的余韵在空气中流淌。
走到街角的梧桐树下，她停下脚步，想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围巾。就在这时，一股极淡的、混合着冷杉与旧书卷的气息，毫无预兆地钻入鼻腔。
她下意识地抬头。
路灯的光晕下，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长风衣，领口微敞，露出里面深色的丝绸衬衫。长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垂在颈侧，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却丝毫不显病态，反而衬得他五官轮廓愈发鲜明——高挺的鼻梁，薄而色淡的唇，以及一双深邃得仿佛能吸噬光线的眼眸。
那是一种近乎妖异的俊美，带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矜贵与疏离。
许池听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惊艳，而是一种莫名的、源自本能的警惕。这个男人站在那里，像一幅静止的古典油画，却又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他一抬手，就能将周遭的光线都吞噬殆尽。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她抱着的琴盒上，眼神平静无波，却又像带着某种审视。
“巴赫的《恰空》，拉得不错。”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却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冽。
许池听愣住了。她刚才在后台的小演奏区练习，并没有上台，他怎么会听到？
“谢谢。”她下意识地回应，握紧了琴盒的背带，“先生也喜欢古典乐？”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她的脖颈，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太过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探究，让许池听的后颈泛起一阵寒意。
“你的琴，音色很特别。”他说，语气平淡，却让许池听莫名觉得，他说的或许不是琴。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男人却已经转身，融入了街角的阴影里，步履无声，像一道青烟，转瞬即逝。
许池听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刚才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太奇怪了。他的眼神，他身上的气息，还有那种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疏离感……
她摇摇头，把这荒诞的想法抛开，大概是自己练琴太累，产生了错觉。
***回到租住的公寓，许池听把琴盒放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她是美术学院的研究生，主攻油画，小提琴只是业余爱好。今晚去音乐厅，是为了寻找新的创作灵感。
可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那个陌生男人的脸。
“奇怪的人。”她喃喃自语，走到画架前。画架上是一幅未完成的作品，描绘的是月夜下的城市剪影，色调偏冷，带着一种孤寂感。
看着画布，她鬼使神差地拿起画笔，蘸了点黑色颜料，在画布的角落，添上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挺拔，修长，站在月光下，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阴影。
画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这算什么？把一个陌生人画进画里？
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闺蜜石枳意发来的微信：
“听听！救命！我刚在‘灵异爱好者论坛’上看到一个帖子，说最近市里出现了一个‘月光绅士’，专门在深夜的艺术场所附近徘徊，长得帅到不像人，有人怀疑他是……吸血鬼！”
后面还附带了一张模糊的偷拍照片。照片上的人影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身形和穿着，赫然就是刚才街角遇到的那个男人！
许池听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画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吸血鬼？
这怎么可能？太荒谬了。
她回复石枳意：“别瞎想了，哪有什么吸血鬼，估计是哪个网红或者明星吧。”
“才不是！”石枳意秒回，“你没看帖子里说吗？有人看到他在医院附近出现过，而且他的眼睛在暗处会发光！听听，你最近晚上别出门了，尤其是音乐厅那种地方！”
许池听看着手机屏幕，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毛。她再次看向画架上那个模糊的人影，月光洒在画布上，那人影仿佛活了过来，正用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接下来的几天，许池听刻意避开了夜晚外出，甚至连画室都去得少了。可那个男人的影子，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忍不住去查石枳意说的那个帖子，里面的描述越来越玄乎，有人说他力大无穷，有人说他速度快得惊人，还有人说曾看到他在月光下露出尖牙……
许池听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是网友的臆想和炒作。可心底的不安，却像藤蔓一样，悄悄蔓延。
周五下午，她去学校的图书馆查资料，在古籍区找到了一本关于欧洲中世纪传说的画册，里面有几幅描绘吸血鬼的插画。画中的吸血鬼，个个面容俊美，眼神妖异，与那晚遇到的男人，竟有几分神似。
她看得入了神，直到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起，才惊醒过来。
收拾好东西，走出图书馆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给古老的建筑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许池听抱着画册，沿着石板路慢慢往前走。经过一片僻静的花园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她猛地回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花园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黑色长风衣，苍白的肤色，深邃的眼眸。
是他。
男人缓缓走出阴影，月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他看着她，眼神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让她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又见面了，许小姐。”他说，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许池听握紧了怀里的画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画册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对吸血鬼传说感兴趣？”
许池听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果然看到了。
“只是随便看看。”她强装镇定地说。
男人走近一步，一股熟悉的冷杉与旧书卷的气息再次袭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的淡淡腥气。
“传说，往往源自真实。”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比如，吸血鬼对血液的渴望，比如……永恒的生命。”
许池听的呼吸一滞，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看着他那双在月光下似乎微微发亮的眼眸，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莫名的悸动，同时攫住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一步步，走进了一个跨越了千年的、关于黑暗与诱惑的陷阱。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杨鑫霖，这个活了近千年的古老吸血鬼，正凝视着她，眼神里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那温热血液与鲜活灵魂的，致命渴望。
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紧紧缠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