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四章 犬妖与盐罐
风卷着落叶撞在窗户上，发出“啪嗒”的声响，像有人在外面叩门。
许池听握紧了石枳意的手，两人缩在客厅角落，大气不敢出。窗外的天色暗得像墨，只能隐约看到两道黑影在楼下的空地上缠斗，速度快得只剩残影，偶尔有银光闪过，伴随着低沉的嘶吼。
“那、那是什么东西啊？”石枳意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听听，你表哥他……他不会有事吧？”
许池听也揪着心，眼睛死死盯着窗外。她看不清杨鑫霖的动作，但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妖气——属于杨鑫霖的、带着冷冽感的黑色雾气，此刻正和另一股狂躁的金色妖气胶着在一起，显然落了下风。
“他会没事的。”许池听咬着牙说，声音却没什么底气。杨鑫霖妖力还没恢复，对方来势汹汹，怎么可能没事？
她的目光扫过客厅，落在厨房门口的盐罐上。小时候外婆说过，盐能驱邪，对不干净的东西有用……妖算不算“不干净的东西”？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许池听猛地站起身，甩开石枳意的手：“我去帮他！”
“你疯了？！”石枳意一把拉住她，“你一个凡人去凑什么热闹？那可是妖怪打架啊！”
“他是为了我们才出去的！”许池听眼眶有点红，“我不能看着他出事！”
她挣开石枳意，冲进厨房，抱起那个装满粗盐的罐子，又抓起一把水果刀（虽然知道对妖可能没用，但壮胆也行），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冷风瞬间灌进领口，带着血腥味和妖气的腥臊。
楼下的缠斗已经移到了单元门口。许池听终于看清了——杨鑫霖半跪在地上，黑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左臂上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正顺着指尖滴在地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他的指甲变得尖利，泛着乌光，显然是被逼出了原形的特征，可妖力波动却忽明忽暗，明显后继乏力。
而站在他对面的，是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身材高大，眼神凶狠，嘴角咧开时能看到尖尖的犬齿。他周身环绕着金色的妖气，爪子上还沾着血，正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杨鑫霖：“杨鑫霖，千年不见，你就落魄成这样？连个人类的小丫头都要护着？”
犬妖！
许池听心里咯噔一下。她在画妖怪题材的漫画时查过资料，犬妖和猫妖自古就不对付，一个凶猛好斗，一个敏捷诡谲，碰面必打。看这架势，来者绝对是杨鑫霖的死对头。
“江瑞，别太过分。”杨鑫霖喘着气，撑着地面站起来，红瞳里燃着怒火，“我现在不想跟你打。”
“不想打？”被称为江瑞的犬妖嗤笑一声，猛地扑上来，利爪直取杨鑫霖的咽喉，“可我想把你这只病猫的骨头拆下来喂狗！”
“小心！”许池听想也没想，抱着盐罐冲了过去，扬手就把半罐粗盐朝江瑞泼了过去！
盐粒在空中炸开，像撒下一把碎星。江瑞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类突然冲出来，躲闪不及，被盐粒洒了满脸。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被强酸泼到，脸上瞬间冒出白烟，金色的妖气都紊乱了几分。
“该死的人类！”江瑞捂着脸后退，眼神凶狠地转向许池听，“你找死！”
杨鑫霖趁机扑上去，利爪狠狠抓在江瑞的后背！江瑞吃痛，反手一拳砸在杨鑫霖胸口，将他打飞出去。
杨鑫霖撞在墙上，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
“杨鑫霖！”许池听惊叫着跑过去，蹲在他身边，想扶他却又怕碰疼他的伤口，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怎么样？”
杨鑫霖抓住她的手腕，红瞳里闪过一丝慌乱：“谁让你出来的？快走！”
“我不走！”许池听固执地摇头，捡起地上的水果刀，虽然手抖得厉害，却还是举着对准江瑞，“你不许伤害他！”
江瑞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笑得极其诡异：“原来如此……杨鑫霖，你这只孤高的猫妖，竟然会被一个人类丫头护着？真是笑死我了！”
他舔了舔爪子上的血，眼神变得更加凶狠：“既然你这么在乎她，那我就先捏碎她，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说罢，他像一阵狂风般扑向许池听！
许池听吓得闭上眼，却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
她睁开眼，看到杨鑫霖挡在她身前，用后背硬生生受了江瑞一爪。深可见骨的伤口从肩胛蔓延到腰侧，黑色的妖气瞬间溃散了大半，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护住她，没让她受一点伤。
“杨鑫霖！”许池听的心脏像被攥紧了，疼得喘不过气。
“滚开！”杨鑫霖嘶吼一声，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妖气，黑色的雾气中隐约浮现出猫的虚影，利爪泛着寒光，竟硬生生逼退了江瑞两步。
江瑞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原来如此……是这丫头的气息刺激了你？可惜啊，这点力量，还不够看！”
他再次扑上来，这一次，杨鑫霖却像是耗尽了力气，只能勉强抬手去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江瑞！你敢动他试试！”
许池听和杨鑫霖同时回头，看到石枳意举着一个灭火器冲了出来，对着江瑞按下了开关！
白色的干粉瞬间喷涌而出，糊了江瑞一脸。江瑞被呛得连连后退，金色的妖气都乱了：“哪来的疯女人！”
“姑奶奶我！”石枳意也是豁出去了，一边喷一边喊，“听听，快带你家猫妖跑啊！”
许池听反应过来，一把架住杨鑫霖的胳膊，半拖半扶地往楼道里走。杨鑫霖的身体滚烫，呼吸微弱，红瞳半眯着，却还不忘低声嘱咐：“锁好门……别出来……”
“别说话了！”许池听咬着牙把他拽进电梯，石枳意也赶紧冲进来，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瞬间，许池听看到江瑞抹了把脸上的干粉，眼神凶狠地盯着她们，却没追上来——大概是被灭火器和盐搞得没了脾气，又或者，他只是想羞辱杨鑫霖，没想真的下死手。
电梯里一片沉默，只有杨鑫霖粗重的喘息声。
石枳意看着杨鑫霖流血的伤口，又看了看许池听通红的眼眶，突然叹了口气：“行吧，猫妖就猫妖吧。反正你俩都这样了，我不认也得认了。”
许池听愣了一下，抬头看她。
石枳意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难得正经：“先把你家‘表哥’弄回去包扎，剩下的事，咱们慢慢说。”
***回到家，许池听翻出医药箱，手忙脚乱地给杨鑫霖处理伤口。
酒精棉碰到伤口时，他疼得闷哼一声，身体紧绷，红瞳死死盯着天花板，却没乱动，也没抱怨——倒是比平时乖巧了不少。
“忍一忍，很快就好。”许池听放柔了动作，指尖不小心碰到他腰侧的皮肤，那里还残留着猫的体温，烫得她指尖发麻。
杨鑫霖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刚才……为什么要出来？”
“我不能看着你被欺负啊。”许池听低着头，专注地给他缠绷带，“你是我捡回来的，我得对你负责。”
“负责？”杨鑫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带着点自嘲，“我是妖，会伤人的那种。你就不怕我好了之后，第一个吃了你？”
许池听缠绷带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他的红瞳在灯光下亮得像宝石，里面却没什么恶意，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不怕。”她认真地说，“你要是想吃我，早就吃了，不会等到现在。”
杨鑫霖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什么。他别过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只是耳尖悄悄红了。
一旁的石枳意抱着抱枕，看着这一幕，突然“啧”了一声：“我说你们俩，能不能顾及一下旁边还有个活人的感受？这气氛，酸得我牙都要掉了。”
许池听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低下头继续包扎。
杨鑫霖却抬眼看向石枳意，眼神里的嫌弃淡了些，反而多了点……认可？他轻哼一声：“还算有点用。”
“那是！”石枳意得意地扬起下巴，“也不看看我是谁！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个狗东西是谁啊？跟你有仇？”
提到江瑞，杨鑫霖的脸色沉了沉：“犬妖，以前的死对头。”
“他还会来吗？”许池听担心地问。
“会。”杨鑫霖的语气肯定，“江瑞虽然鲁莽，但鼻子灵得很，既然闻到了我的气息，就不会善罢甘休。”他顿了顿，看向许池听，眼神复杂，“这里不安全了，你……”
“我不走。”许池听打断他，语气坚定，“要走一起走。你妖力没恢复，一个人应付不了他。”
石枳意也点头：“对对对！人多力量大！实在不行，我下次准备点辣椒水，再给他来一下！”
杨鑫霖看着眼前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一个要跟他共进退，一个盘算着用辣椒水对付千年犬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暖流。
他活了千年，见惯了妖族的背叛和算计，也见惯了人类的恐惧和贪婪，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两个普通人类护在身后。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许池听的头发，动作笨拙又温柔。
“好。”他低声说，“一起。”
窗外的风渐渐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客厅的地板上，拉出三道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许池听看着杨鑫霖包扎好的伤口，心里暗暗决定，明天就去买更多的盐和灭火器——管它对妖有没有用，至少能给她点底气。
而杨鑫霖靠在沙发上，感受着身边传来的、属于许池听的温暖气息，红瞳里的戾气渐渐散去，只剩下一片柔软。
或许，这场意外的“落难”，也不算太坏。
至少，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石枳意看着这一人一妖旁若无人的互动，翻了个白眼，默默掏出手机，开始搜索“犬妖的弱点”、“如何与猫妖和平共处”——她觉得自己这个闺蜜兼“妖类观察员”，任重而道远。
夜色渐深，公寓里的灯光暖黄，偶尔传来石枳意的碎碎念和杨鑫霖不耐烦的冷哼，还有许池听低低的笑声。
妖气未散，危机潜伏，但这一刻的温暖和安宁，却真实得像握在手里的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