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八章 零号的低语与进化的真相
死寂城的雾气比城外更浓，带着一股陈旧的福尔马林味，吸入肺里像冰碴子一样刺人。
许池听和江瑞沿着空旷的街道前行，脚步声在浓雾里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突兀。街道两旁的建筑保存得异常完好，橱窗里的模特还摆着末日爆发前的姿势，只是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
“这里……太干净了。”江瑞握紧电磁枪，声音压得很低，“连丧尸的尸体都没有。”
许池听没有说话，精神力小心翼翼地铺开。雾气里弥漫着一股强大的精神屏障，像透明的果冻，让她的感知变得迟钝。但她能隐约“听”到一种极细微的嗡鸣，来自城市中心的方向，规律得像某种仪器的运转声。
手背的荆棘印记突然发烫，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是杨鑫霖！
她猛地停下脚步，意识沉入血契连接的另一端。地下囚笼里，杨鑫霖正蜷缩在地上，身体被灰黑色的角质层完全覆盖，指甲深深抠进合金地板，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的精神场狂暴到极致，显然是感知到了死寂城的危险，正不顾一切地想冲破束缚。
“杨鑫霖！冷静！”许池听在意识里大喊，“我没事，别冲动！”
她的声音像一盆冷水，让那头的狂暴稍稍平息。杨鑫霖的动作慢了下来，暗金色的瞳孔透过血契看向她，里面翻涌着痛苦的担忧。
“零号……很危险。”他的精神传音断断续续，带着强烈的警告，“他不是丧尸……也不是人……”
话音未落，前方的浓雾里突然传来一阵“咔哒”声，像是金属关节转动的声音。
许池听和江瑞立刻背靠背站定，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
一个身影从浓雾中缓缓走出。
那是个“人”，却又不像人。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实验服，身材高大，皮肤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态，能隐约看到皮下跳动的青色血管。他的脸很年轻，甚至可以说英俊，但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乳白色，像两团凝固的雾。
“欢迎来到‘摇篮’。”他开口，声音不像人类的声带发出，更像无数电子音的合成，冰冷而空洞，“我是零号，或者说，是你们口中的‘永生病毒’本身。”
许池听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就是零号患者？可他看起来……比杨鑫霖更不像“生物”。
“你不是病毒。”她冷声说，“病毒没有意识，更不会说话。”
零号笑了，笑声在雾里散开，带着回音：“我曾是人类，是‘永生计划’的首席研究员。病毒是我创造的，后来……它选择了我作为宿主，我们共生了。”
他抬起手，指尖划过空气，街道两旁的橱窗突然亮起，播放出末日爆发前的影像——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在实验室里忙碌，培养舱里漂浮着绿色的液体，而最中央的培养舱前，站着年轻时的零号，正对着镜头微笑。
“我创造病毒，是想让人类摆脱死亡的束缚。”零号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情绪，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但他们害怕，称我为疯子，要销毁我的研究。于是我释放了病毒，给了人类另一种‘进化’的可能。”
江瑞的呼吸变得急促：“进化？你把人类变成吃人的怪物，叫进化？”
“不，那只是失败品。”零号的目光扫过许池听，最终落在她手背的荆棘印记上，乳白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像他（杨鑫霖）和你这样，保留意识，掌控病毒的，才是成功的‘新人类’。”
许池听的后背渗出冷汗。他知道杨鑫霖，甚至知道血契！
“你想干什么？”她握紧拳头，手背的印记烫得惊人，杨鑫霖的精神力正通过血契源源不断地涌来，像在给她输送力量。
“我需要你们。”零号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却更让人毛骨悚然，“病毒在寻找完美的共生体，杨鑫霖的意志力，你的精神力，都是最优质的‘素材’。只要你们愿意融入我，我们就能创造真正的‘永生’。”
“融入你？就是变成你这副鬼样子？”江瑞嘶吼着扣动扳机，电磁枪发出蓝色的电弧，射向零号。
但电弧在靠近零号一米处就被无形的屏障挡住，瞬间消散。
“徒劳的反抗。”零号摇摇头，抬手一挥。浓雾突然变得粘稠，像胶水一样缠住江瑞的四肢，将他硬生生按在地上。“他太弱了，不配成为‘新人类’。”
“放开他！”许池听的精神力爆发，试图撕裂浓雾，却被零号的精神屏障弹了回来，口鼻再次溢出血丝。
“别挣扎了。”零号一步步走向她，乳白色的眼睛里映出她痛苦的脸，“你和他（杨鑫霖）的血契，本就是病毒在引导你们靠近我。你们的共生，是为了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许池听记忆深处的碎片——
三年前，杨鑫霖被“骨爪”抓伤时，她在他的血液里感受到过一丝熟悉的波动；
地下研究所里，培养舱的残液里，有和零号身上相同的气息；
甚至血契的形成，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推动着……
难道从一开始，他们就在零号的掌控之中？
“你骗我！”许池听嘶吼着，眼底再次涌上暗金色，杨鑫霖的精神力与她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病毒是毁灭，不是进化！杨鑫霖在对抗它，我也在！”
“对抗？”零号笑了，“你们所谓的对抗，只是在筛选更强大的意志。他越挣扎，病毒越驯服；你越抗拒，血契越牢固。这都是‘进化’的必经之路。”
他伸出半透明的手，想要触碰许池听的脸颊：“来吧，看看你的‘未来’。”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她的瞬间，许池听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冰冷力量——是杨鑫霖！
不是通过血契的输送，而是……他的精神场，竟然穿透了死寂城的屏障，穿透了零号的防御，精准地击中了零号的意识！
零号的动作猛地顿住，乳白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变得狂暴：“他竟然能……”
趁着这个间隙，许池听的精神力与杨鑫霖的力量彻底融合，像一把淬冰的利刃，狠狠刺向零号的意识核心！
“啊——！”零号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半透明的身体剧烈波动起来，周围的浓雾也跟着翻滚。束缚江瑞的雾气松动了，他连滚带爬地冲到许池听身边。
“快走！”许池听拉着江瑞，转身就往城外跑。她能感觉到，杨鑫霖的精神力正在快速消退——他为了帮她，几乎耗尽了所有力量，此刻的地下囚笼里，他恐怕已经……
不敢深想，只能咬着牙往前冲。
零号的嘶吼在身后响起，浓雾像潮水般追来，带着毁灭的气息。
“他在召唤‘失败品’！”江瑞回头一看，脸色惨白，“城门口有东西过来了！”
许池听抬头，看到城门处的浓雾里，涌出无数扭曲的身影——那是零号创造的“失败品”，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团蠕动的血肉，带着吞噬一切的欲望。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绝望中，许池听的手背传来一阵剧痛，荆棘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黑色光芒。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她体内涌出，不是杨鑫霖的，也不是病毒的，而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那是精神力与病毒彻底融合后的产物。
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追来的浓雾和失败品，眼底的暗金色不再是失控的象征，而是带着冰冷的掌控力。
“杨鑫霖，借我点力量。”她在意识里轻声说。
血契的另一端，传来一阵微弱却坚定的颤动。
下一秒，许池听的精神场全面爆发，黑色的光芒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浓雾瞬间消散，失败品的血肉像被冻结般凝固，然后化为齑粉。
零号的尖叫变得遥远，他的精神屏障在这股力量面前，像纸一样脆弱。
“这不可能……”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许池听没有理会他，拉着江瑞，在黑色光芒的掩护下，冲出了死寂城的城门。
身后，零号的嘶吼渐渐平息，死寂城再次被浓雾笼罩，恢复了诡异的安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直到跑出很远，许池听才脱力地倒在沙漠里，手背的荆棘印记恢复了黯淡，只是纹路更加清晰，像活了过来。
“你……”江瑞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恐惧，有敬畏，还有一丝释然，“你刚才的样子，不像怪物。”
许池听笑了笑，疲惫地闭上眼。她能感觉到，血契的连线那头，杨鑫霖的精神力虽然微弱，却平稳了许多，像风雨后的平静。
她知道，零号说的“进化”或许是真的，但他错了。
病毒不是在筛选“素材”，而是在寻找能与它共生，却不被吞噬的“意志”。杨鑫霖的坚韧，她的执着，血契的连接，都不是零号的操控，而是他们在绝境中，为彼此选择的生路。
“我们回去。”许池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目光坚定地看向磐石要塞的方向，“该接他出来了。”
沙漠的风卷起沙尘，吹起她的长发。手背上的荆棘印记轻轻跳动，像在回应千里之外的另一枚印记。
零号的威胁仍在，病毒的进化还在继续，但许池听不再害怕。
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在地下囚笼里，在血契的另一端，有一个人和她一样，在对抗着黑暗，守护着彼此。
他们的“进化”，才刚刚开始。
